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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贵妃传 第15节 (第2/2页)

三月的风,并不冷寒,他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风中柳絮飘飞,像急了那日飘飞的雪,那日他站在雪中等她归来,她从头到尾未转头看他一眼,任由他手里的红梅染雪,也只看到了她自己手里的梅花。

彼此他不知道,母亲寻他要告诉他新嫁娘的身份,也要告诫他从此后不能在轻易沉沦。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当时的他想的不过是从头到尾,小立恨因谁?心字已成灰。

熙嘉九年三月,陈府。

陆八娘等到华灯初上,对着一旁的绿衣道,“他不会来了,歇了吧,莫等了。”

绿衣强笑道,“小姐,姑爷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要不,我们给姑爷留着门……”

绿衣未说完的话在她家小姐平静的注视下自动消音。她手脚麻利的熄灯关门,悄然离去。小姐夜里不习惯丫鬟贴身伺候,她们一般夜里就宿在下人自己的房里。

绿衣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家小姐入府已经快半年,可姑爷初了新婚时那三天宿在新房,过后从不主动亲近她家小姐。姑爷陈松在大营经常晚归,就借着公务繁忙的借口轻易不踏入小姐的屋子。小姐一幅已经习惯了夜夜独守的样子,让绿衣暗中心疼。

白日偶尔会看到小姐和姑爷两人在人前恩爱,可又有谁知道夜里人后她们二人各不相干的状况?就算知道,下人们也不敢乱说,大夫人治家极严,她装作不知道不插手的事情,谁敢过问。

只苦了小姐,日子不好过。夫妻两人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小姐何时才能熬到头?

绿衣这边为自家小姐担心辗转,那边她家小姐对此并不知情。

陆八娘从未想过会被指婚陈府。婚后的日子不好过,但陈府也没亏待她。每日里等到一定时间,就自去入睡,从不多想别的。

只今夜,不知怎的,她有些睡不着。听到房门外有些轻微的响动,干脆起身披上大氅,只身出了房门。

一出门,就碰触到陈松在寒夜中那双显得孤寂的眼睛。他手里不知怎么抓着几只孤零零的梅花。陆八娘心头一颤,好似摸到了对自己一向冷淡的相公心内的那点隐秘的念想。

她淡淡一笑,对着陈松道,“没想到夫君趁夜回来,天色已晚,不若早些安置吧,妾身告退。”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对着陈松道,“送夫君句话,梅花风骨虽好,还需胆瓶才能活,不然折了护不好也是种罪过。”不再理会身后陈松怪异的神色,起身进了房门。

陈松在疑惑他夫人是不是看出了不对,就见消失的夫人再次出现。她手里拿着刚寻到的一只胆瓶,伸手递给他。在他愣愣的接住后,就收回手去。然后陈松就看到自己的夫人掩了房门,干脆利落的把六少爷他关在了门外。

六少爷看着妻子递给他的花瓶,那是个长颈大腹,形同悬胆的花瓶。花瓶上有着淡淡的纹路,莫名的觉得熟悉。

蓦然想到这胆瓶跟当年他在雪夜中见到的那个胆瓶貌似同出一处。想到妻子娘家,不由得一笑,果然是个聪颖的女子。罢了,那点子念想都被枕边人识破,还被娇妻点拨,再不清醒还待到何时?

把梅花插入胆瓶,放在了房门外,他起身去了书房,今夜继续睡书房吧。

次日,丫鬟们看到房外的红梅,来询问夫人,夫人在丫鬟们的询问声中,淡然道,“把那红梅胆瓶放在窗下吧。记得开一条缝隙给它,太娇弱的梅花活不成。”

这日晚间,陈松早早回家,进了八娘的房中。

他看到窗下的红梅,苦涩的一笑,对八娘道,“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微微的晚风透过窗户的缝隙,轻轻地吹拂着胆瓶中的梅花,梅花微微摇曳着,在风中带着股别样的风情。

“夫君可知,我爱护这梅花的心意跟夫君的心情是一样的。”陆八娘依然笑盈盈的对着陈松道,

“只这梅花终归不是我等能左右命运的,又何必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陈松看着自己妻子良久,终于道,“我明白夫人的苦心了。”

当夜陈松就歇在了陆八娘房中。

此后二十年,直到他离世,都未再碰过除了妻子以外的任何女子。

陈松死在征战南疆的战场上,他死后,他夫人为他安排后事。放入他棺木的是那只她用了很多年的胆瓶,儿女不解的询问母亲,陆八娘也只说,这是她和陈松都希望守护的东西。

此后又十年,八娘因病离世,她去之前,曾给儿女留下遗言,说是也要在棺木中放入一只同样的胆瓶。她还说到时才好凭着胆瓶跟他们父亲一起跟故人相见。

她一生为陈松生育三子二女,小女更是嫁到了杜府,成为当朝贵妃亲弟弟的儿媳妇。

她的丧事,很是隆重,杜家、陆家两家本家分支分别来人祭拜。甚至深宫中的淑嘉贵妃听闻她逝去的消息,也很是伤心了一场,并派了三皇子代替她前来吊唁。

三皇子来时,手里端着一只插着梅花的胆瓶,没有人知道深宫中的贵妃为何在这个表姐的丧礼上送上了红梅。只陆八娘的儿女隐约猜到,那位故人怕是就是当朝的贵妃,父亲母亲一生致死都在牵挂的故人。

犹记当年稚龄,那个女子在雪中为人寻梅;犹记当年雪夜,那个男子在街角为人送梅;犹记当年房门外,那个女子递给了那个男子一个长颈大腹的悬胆花瓶;犹记当年,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

☆、第1章 花开犹似十年前

“娘娘,三皇子一人在殿外,想见您。”司槿跪在女子床前低声道。在床上倚着大靠枕,着淡色衣裙的女子轻拍婴儿的手一重,她身边的婴孩因为疼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响亮,倒是把女子愣神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女子低头看着婴孩因为使劲哭泣而憋得通红的小脸,那小脸上的委屈真真切切。叹气一声伸手抱起了婴孩,轻轻晃动,婴孩在她的怀抱中哭声小了,女子俯身放下他,腾出一只手轻点孩子的小鼻子,不由得笑道,“小混蛋,这脾气也不知像了谁?这么一丁点大,就知道哭着撒娇。”

说完,低头亲上无齿小儿的额头。她髻上的珠流苏随着她的身体小幅度的摇摆,晃到婴孩的小脸上,这些微痒痒得搔动,好似使得婴孩不高兴,手舞足蹈的啊啊抗议。女子不由得噗呲一笑,抬手拔下了头上的珠钗,用手握着尖端,拿钗上垂下的流苏挠着小孩儿的脸和脖颈,小孩儿急的抬手去抓,母子两倒是处的怡然自得。

司槿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主子跟小皇子互动,不由得想到殿外还在苦苦等候求见自己母亲的三皇子。同样都是儿子,小儿子就是宝,大儿子就如草芥么?见惯了自家娘娘说一不二的大宫女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心里却为三皇子殿下抱不平。

只她心里这不平好没默念完,就听到女子淡然的声音,“叫宝霞准备遥儿爱吃的,画屏在房内摆上屏风,你亲自去迎他进来吧。”一连串命令出口,女子依然在闲适的逗弄着婴孩,可司槿莫名的觉得殿内有一股威压外放,连小皇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都在那股威压下乖乖静音。

她心头一颤,勉力维持着道了声诺,对殿内左右立着的脸色发白的小宫女不着声色的点头后起身,自去殿外请三皇子入内。内殿里的小宫女在司槿出殿后,也忙不迭得跟着司槿退出殿外,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又有大宫女画屏领着若干小宫女入内殿,一行人麻利的在床边摆上了远山映荷的屏风。

屏风前又摆放了桌椅和茶点,仔细看桌上的茶点,并不是很多,只有梅花栗子糕,八珍糕两样糕点,糕点旁是一盏盛放在透明玻璃盏中的羊乳。画屏打量了下茶点并无差错,进入屏风跟女子低声回话。

“让他进来吧,另外派人去皇子所跟入画知会一声。”女子抬手按了下眉心,对画屏吩咐。

“奴婢亲自去跟入画姑姑说。娘娘放心,保证不让姑姑她担心。”画屏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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