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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第2/2页)

胤禛仍旧往康熙那边儿去。

紫禁城里。

胤禛的书信比太子还要早到一些,苏培盛交代了是急信,小太监一刻也不敢歇,当然比太子要回来得更快。

云秀和云佩觉得奇怪,看了信以后才知道太子和三阿哥去侍疾,结果太子就看了一眼皇上,就扭头回来了。胤禛信里头也提到了自己的猜测,认为是不是皇阿玛信不过索额图。

云秀看完信以后,觉得不是。

云佩问她为什么。

“索额图是站在太子身后的人,如果他真的信不过索额图,绝对不会把太子放回来,反而会把他捏在手里用来拿捏索额图。”如今大清的江山稳固,索额图总不可能真的造反自个儿当皇帝吧,别的不说,康熙手里头还捏着兵权,又带着攻打噶尔丹的兵马,只要几天就能返回击杀索额图。

索额图除非蠢透了才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云佩说是:“你说的很对,皇上不是忌惮索额图,要真是忌惮他,就不会又重新让他辅佐太子了。”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云秀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应该是太子那儿出什么问题了。”

和云佩的想法一样。

可太子能出的问题也就那么多个,这会儿能让康熙急急忙忙把太子赶回来的,她们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主要是人不在那边儿,都靠胤禛的信件诉说。

云秀又把信件重新细细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他所写的大阿哥的事情上,忽然问:“是不是因为这个?”

云佩也看了一眼。她心思聪慧,自然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皇上这是在不满大阿哥。而这种不满,是不是会迁怒到太子身上?太子肯定在行宫里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将着前头在大阿哥身上生出来的怒气撒在太子身上了。

可大阿哥是劝康熙回来调养,太子总不会也是这个缘故吧?

她们俩都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只是再多的怎么也猜不到了。

两天后,太子也匆忙回来了。回来以后没多久,康熙就下了命令,让各部院的奏折奏章全部送到内阁,再由内阁三日一次送到行宫之中去。

这是不让太子监国了。

毓庆宫里,索额图和太子坐在一块儿。太子发着愣,忍不住问:“为什么啊?”

他这会儿还年轻,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之前他监国的时候不也好好的么?为什么皇阿玛突然就收回他的权力了?

索额图让他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给自己讲一遍。

太子和索额图几乎无话不说,也就仔仔细细将当天的情形都说了,连当天自己的心理活动都说了,提起胤祉的时候,还很生气:“就老三这个蔫坏儿的,进了门就开始哭号,那戏演的比谁都真,不去唱戏都屈才了!”

索额图目光一凝:“你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胤礽说是。

索额图叹气:“糊涂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太子年纪小,还没学会不动声色,有什么情绪都放在面儿上,他这样看不上胤祉,脸上不就带出来了吗?

他细细地和太子掰扯:“你皇阿玛病了,你该和三阿哥一样,表现出悲痛、伤心,这才能让皇上知道你的孝心啊!他素来最疼爱你,自然也更期待你的反应,你就表现出和和美美的又能怎么样呢?如今这样,岂不是叫他寒心?”

胤礽别人的话不听,他的还是听的:“那现在怎么办?”

索额图说:“还能怎么办?想办法补救吧,过几天皇上应该就会回銮了,到时候你亲自去迎接,表现得心痛一些。”

除了这个也没有办法了,胤礽默默应了下来。

八月初七,康熙因病回銮。他回来的时候身体尚未痊愈,后宫的嫔妃们都得去侍疾。

云佩进了乾清宫,梁九功连忙迎上来:“德主子。”

“皇上怎么样了?”

梁九功摇头:“身上不大好,这两天东西也吃不下,废了好些纸张。”他没好意思说皇上自个儿在生闷气,但他觉得德妃能听懂。

云佩是听懂了:“八月里头天热,皇上又病着,胃口不好是自然的,你叫御膳房送点清热下火的绿豆汤来。”她没戴比甲,直接进去了。

康熙正窝在榻上,半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了,可那睫毛还在动呢。

云佩心知肚明,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矮凳上坐下,也不跟他说话,拿起旁边的扇子轻轻地给他扇风。

清风徐来,康熙那颤动的眼睫毛被风吹得更厉害了,吹着吹着眼睛有点发酸,不得不睁开:“来了怎么不说话。”

云佩笑眯眯地说:“进来了看皇上醒着,外头的人又安静成那样,大气儿都不敢喘,估摸着皇上心里头不高兴,进来了就不敢说话了。”

康熙在外头憋了这么久了,愣是没一个人看出来他生气了,开始的时候还是生太子的气,到了后头,这气儿就转移到别人身上了,比如大臣们,他们整天催着自己回銮,是不是看不懂自己想要出征的心思?

再比如宫人们,安静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知道他在生气,为什么不敢出声?难道他是什么特别可怕的帝王吗?叫他们连出气都不敢?他们越是因为他生气而表现的安静,他就越是生气,到了最后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迁怒了。

然而迁怒了也没什么用,又没人会哄他,他回来的时候连太子也没见,直奔乾清宫了,然后就是宫妃们过来侍疾了,后妃们都在,太子来了两回都被拦在门外,他傲娇了,觉得皇阿玛见宫妃都不见自己,分明是想偏心弟弟们了。

于是连太子也不来了。

惠妃她们倒是能看出来他在生气,可谁也没敢开口点出来,生怕他把气撒在自己的头上,因为她们根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所以这么多天了,也只有云佩明明白白点出来他在生气。

康熙觉得自己委屈了:“朕生气了,你怎么敢说出来?不怕朕更生气?”

云佩心说不让你把这气撒出来,回头指不定还酝酿成什么样子呢:“皇上哪能是那样的人?您是仁君,肯定不会和我这样的人生气对不对?”

拍个马屁,再哄一哄:“皇上要是真的不高兴,就把气撒嫔妾身上吧,哎,嫔妾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康熙张了张嘴,还是憋回去了,只是心里头的不高兴确实散了不少,他伸手握住云佩的手拍了拍:“这么多年,只有你最懂我。”爱不爱的,也不纠结了,更何况他也并没觉得云佩不在意自己。

云佩仍旧给他扇扇子:“皇上病了不让用冰,不然去畅春园里散散心也好?那边儿三面环水,到底凉快些,比窝在宫里头好,环境好了,心情也好,您的病也好得更快一点儿。”

那一点寒热症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后来他身体不好、反反复复的,多半都是气的。

康熙想了想,说:“嗯,你说的有道理,过两天就去吧。”

云佩想了想,问起贺珠的亲事:“皇上定好人选了么?”

康熙说定好了:“朕选中了博尔济吉特·班第,他是科尔沁郡王奇他持的从孙,为一等台吉。”一等台吉是蒙古贵族的爵位,仅次于辅国公。

他说:“朕打算封和硕纯禧公主,等过两年看看班第对公主如何,要是好,就给他封个贝勒。”

云佩对蒙古不大了解,知道选的是博尔济吉特的人,就松了一口气:“皇上还是宠着贺珠的。”

康熙嗯一声:“她阿玛有些糊涂,可这些年也并没犯什么大错,贺珠养在宫里头也友爱姐妹,朕对她还是满意的。”

云佩知道他的脾气,对喜欢的人,只要不涉及利益的事情,他一向大方,更何况公主抚蒙。

说完这个,他又提起:“等明年吧,明年也该给胤祉和胤禛娶福晋了,他们年纪也差不多,前后脚办了也好。”

云佩摇扇子的手一停:“会不会太早了点?这都八月了,还要忙贺珠的婚事,我记得明年荣妃姐姐的女儿明年也十九了,再加上一个三阿哥,好多事儿呢,胤禛不急吧?要不然等过了十五?”

她心里想的是云秀之前说的,胤禛年纪太小的话不适合成亲,不然和皇上一样,太早敦伦伤身体不说,对福晋的身体也不好,过早地生孩子,孩子未必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康熙想了想,说:“一两年的没关系,倒是人要挑起来了,伺候的人也得备着,这事儿该让你这个额娘操心。”

云佩点头应下。

康熙又问起云秀:“朕这些日子在想着,要不要把她放出宫去?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宫女三十岁就能出宫,可云秀如今并不是宫女,倒也不是很拘束这个年纪了。

云佩没说话,只是看向他。

康熙说:“其实真要把她放出去,朕也不太放心,不是因为别的……”他跟她略微解释了一下,然后说,“要不然给云秀招婿?朕可以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头,让她在挨着京城的地方建一座公主府,到时候给她赐婚,让额附跟着她一块儿住。”

云佩觉得他心里大概是不舍得云秀那一脑袋的奇思妙想吧?可:“云秀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暂时不想出宫,她说自己有小心思,想等成亲的时候再从宫里头出去,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叫谁也不敢小觑了她。”

康熙问:“她难不成已经物色好成亲对象了?”

云佩想了想云秀最近总一副傻笑的表情,决定还是替她瞒一瞒:“没有呢,她最近还在琢磨着给一个英国的什么牛顿写信,我瞧见她写了好几封的厚信了,一直没寄出去,问了她,她说从大清到英国的时间太长了,她得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全写下来才能不浪费时间。”

能不能得到回应就不知道了。

云佩前两天还担心云秀不会想着漂洋过海吧。

康熙哭笑不得:“还是个孩子呢。”

月底,福全和常宁率兵在乌兰布通布通和噶尔丹大战,大败噶尔丹,但因事耽搁,延误了军情,导致噶尔丹逃走,并没有捉拿成功,不仅如此,佟国纲还在阵前阵亡了。

消息传回来,康熙默默。

不出一日,后宫就收到了消息,云佩本来在跟云秀说话的,听了这话就说:“佟家要乱了。”

佟佳氏一族从佟养正、佟养性那个时候起,就以军功起家,后来的佟图赖等人也都是军功出身,唯有佟六十、佟养甲等人是以科举出生,如今佟家一脉是佟国纲和佟国维为主脉,其中佟国纲又是族长。

云秀默然,佟家唯有佟国纲的性子还算好一些,他脾气直,也得罪过不少人,可也是难得的刚正性格,去年他们一块儿去尼布楚,途中遇暴雨,还是佟国纲泅渡过河鼓励带过去的卫兵,他们才顺利到达了尼布楚。

按照云秀从庆复那里听来的佟国维的性子,佟家可能还真要乱了。

班师回朝那一日,康熙预备亲自迎接佟国纲的灵柩,可惜大臣们都拦住了他,康熙想了很久,还是让阿哥们去了。

胤禛跟着一块儿去的,彼时佟国维带着儿孙和他站在一块儿,旁边是佟国纲的儿子鄂伦岱、法海和夸岱。

胤禛本来是好好站着的,结果鄂伦岱看见了他,伸手把他一推:“你来干什么!”

队伍本来站得整整齐齐的,他一推胤禛,队伍顿时散乱了。

胤祚连忙扶住胤禛,才没让他在百官面前倒下去,他气道:“你干什么?!”

鄂伦岱呸一声:“生前没见过你殷勤过,人死了还来蹭佟家的哀荣。”言语之中很不尊敬,能在佟国纲阵亡、灵柩回京的过程中发难,可见他心里头也没什么对阿玛的尊重。

胤禛按住了胤祚:“我没事。”

他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冷声说:“我是奉皇阿玛的命令来的,有意见你去和皇阿玛说去,来的人里头还有大学士,还有太子,当初皇阿玛还要亲自来,难不成都是要蹭你们佟家的哀荣不成?!”

要不是佟国纲没了,这会儿又是灵柩跟前,百官都看着,他这会儿能把鄂伦岱怼得哑口无言。

鄂伦岱:“你!”

“行了!大哥你还嫌不够闹腾吗!”站出来说话的是佟国纲的二儿子法海,“阿玛都没了,你还有心思争这些?难道要让百官看咱们的笑话不成?”

鄂伦岱讪讪地闭了嘴。

胤禛哼了一声,又回去站好了。

佟国维和隆科多站在后头,前头的闹剧他们全看在眼里,却一个也没吱声,等事情结束了,才悄悄说起话:“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也就让他得意几天了,算了。”

隆科多:“四阿哥也冲动了些,怎么这会儿和人吵起来了?”

佟国维:“我倒不觉得,知道抬出皇上和太子来,到底是个聪明人。”

说了两句话,灵柩进城,他们也就闭嘴了。

本来噶尔丹这事儿没什么,可耐不住皇上原先肚子里憋了一股气,虽然云佩和他聊了一会儿略微散了,在知道噶尔丹逃跑了以后,他还是没憋住,又生气了。

他本想着御驾亲征,结果半道儿病了,灰溜溜地回来了,然后又叫福全和常宁领兵去击杀噶尔丹,结果让人给跑了,太子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忙忙碌碌地和索额图频繁接触,跟没事人一样,更加让他心烦意乱了。

好歹贺珠要出嫁,他宠爱这个女儿,也憋着气没撒,等贺珠前脚出了京城,后脚,他的气儿就撒出来了——最先处置的是福全。

他是这次攻打噶尔丹的主力,当时击败噶尔丹以后,军中粮草不足,他给噶尔丹传信,噶尔丹未回信,福全没有请示他,自作主张回来了。

就因为这事儿,康熙责骂了他不听命令,贻误军机,还叫了大阿哥胤禔在旁作证。

福全人聪明,当场认罪,本该削爵,康熙改成了罚俸三年,取消了他的议政权。

当时随军的还有恭亲王常宁、佟国纲和佟国维,佟国纲战死,恭亲王常宁被剥夺了爵位,废黜在家,佟国维也同样被剥夺了议政权。

消息传来的时候,云秀正拿着剪刀剪花枝,忍不住咂舌——康熙这哪是真觉得他们错了啊?分明是因为战功忌惮他们了吧?再加上心中恼怒,可不就得让他们倒霉了吗。

当时噶尔丹都逃出边界了,清军又没有粮草,班师回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样大的军功,说没就没了,反倒成了错事了。

难不成康熙的疑心病开始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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