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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宴团圆群赏中秋 李金凤以月论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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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元清听得外头传过一阵喧闹声,忙起座奔出。出屋正遇着廷春搀着刘老前来,刘老一见元清,笑道:“我方才听得传话,称你两姑母一家现已回,还有你大伯一家,就于前院大门口处,你先行速去看还有那个亲戚亦回。”张元清闻之大喜,赶忙行至大门处,只见大门口已有多人,张天丰正于两妇人跟前笑谈甚么,那两妇女为何人也?左边那一位乃是大姑母张淑人,右边那一位乃二姑母张宜人。淑人有一女一子,女儿比儿子较长几岁,宜人仅一子也。张泽松正同其兄张泽举将地上物件行李搬入门内,林秋月亦在旁助之。张元清上前来至两姑母前头,问好拜见。张宜人笑道:“许久不曾见得,明安倒胜于先前甚多。”此时李金凤亦走来,见了两姑母参见问好。张淑人问道:“此是那个丫头或亲戚?长得倒如此精致。”元清笑道:“大姑母怎得忘却,此乃吾姨母之女,姓李名金凤。况他这般打扮怎看也不觉是丫头仆人。”李金凤亦笑道:“约莫两年之前您来还见过,又同我言过两语,怎今日相见反倒不认了?”张泽松对一旁林秋月指道:“此才是服侍老太太等人之丫头,此一个唤作林秋月。怎将甥女错认?”秋月也赶忙上前拜过行礼,张宜人细看一番,笑道:“果真长得同金凤一般,站于一处看之都这般齐整。”李金凤笑道:“承蒙二姑母所赞,若那日再见不知还可认出否?”张淑人笑道:“那时同不少你这处丫头们言过些话,今于面前头一站,反倒未忆起。”又转对林秋月道:“院内仅你这一丫头么?”林秋月回道:“除我之外,另有四位,现俱身处别处。”淑人笑道:“这丫头倒也晓事勤快,想定最为老太太所疼也。”秋月略笑回道:“此回报老太太之厚恩,理当如此。”言毕,又帮着张泽松二人抬运物件。此刻刘老也行至大门处,张淑人二人见母亲而来,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各握其手而言,刘老也紧握两姑母之手言笑。张天丰道:“何必站此说话,至堂屋处坐那儿岂不是好。”刘老笑道:“便是这般说,咱母女几个许久未见,回屋好好细说,再看过你们祖母才是。”

张泽松之妻洪氏同着张宣云前来,先与宣云拜过了刘老、张天丰。后道:“一路跋涉辛劳而回,煞是艰苦。口干舌燥的,何不先进屋去饮些茶水,方好详谈。”说罢,就欲足出行前,又忽转过对张宣云道:“你也许久不曾会两位姑母之面,可借此说些话语。”张宣云道:“孩儿心下正有此般打算,母亲可先行一步。”此时张泽举将一东西递来,道:“你既去堂屋处,将此物顺道带去,也可叫俺们少使些腿。”洪氏只好接过,直朝后堂吕老处而去。张泽举见其远去,口中道:“路上未叫你出得半份力气,言甚么辛劳,顺道送一东西好似干甚重活一般。”张宜人道:“兄长也少同洪嫂子一般见识,也应需让着他些,亦是替宣云着想。”刘老道:“明安先前言你二人常因些琐碎之微弄出些不合来,你们一家子离家甚远,我同你老父又不身处北京城,便是你二弟与妹子两个亦都身处各地。汝等最是应当各相让着些,若出甚祸端,千里之遥,我等既是知晓却又难奈何,汝妻亦是替家里着想之人。”张泽举道:“孩儿谨记老母之言便是了。”张元清道:“两位姑母还是速去后堂曾祖母处为好,老人家亦为惦记,况眼下时节正为散而重圆之节,何苦一到至亲跟前反言些不愉之话而不言久别重逢等语,岂不扰众亲之心添不和之气。”张淑人道:“明安之语何有误也,于咱处这般倒也罢,若于祖母跟前亦为如此,成何样呢?岂又不老人家费心。”张宜人道:“洪大嫂一话且先止之,祖母身子近来如何?”张元清道:“曾祖母现同姑母前些年来观望时一样健安。”李金凤亦道:“老人家现准正思着二位,快些进屋去的罢。”两人闻言同着刘老起足行之。

几人一路朝后堂而行,途中张元清紧走至张淑人身旁,问道:“陈姑父同表姐几个怎不见同恁前来。”张宜人笑道:“就知你心中甚是惦记,俺们一伙路至大槐镇上,你陈表姐非要于镇上转看一回,你那俩弟兄也这般想,大姑父逐领着他几个在镇上,恰又遇着你姑祖母姑爷一行亦回,他一伙称回时忘得几样东西,既途至镇上,借此补买了。故俺们一伙的先行而回,算来也快回也。”张宣云道:“若非父亲他执意不允,我也同着他们几个,而非在此了。”张宜人道:“此番回来不论那时俱可去,何必急那一时。”元清叹道:“二姑母言之正是,不如先回此处各相见了,若去镇上也可一道同去,如此不可么?”李金凤笑道:“明安盼之甚久,此不又须得人家多久候几时。”张元清亦笑道:“先前恁多时日都等得,此不过多等些片刻罢了,又有何妨。我若欲立见,已乘马而出也。”

言语间众人来至院中处廊亭处,却见亭中坐着二人。近前一看,竟是吕老同丫头李杏在此。吕老见着张淑人两个,忙撑拐欲站,李杏赶忙搀着扶起。张淑人同宜人赶忙上前扶着,又叫其先坐。张淑人道:“祖母不搁屋内坐着不好,怎到外头这儿来?身上衣略显单薄,若因俺们几个害身子现出不好之状,俺们倒是有罪过了。洪大嫂子途经此处也不止此劝之。”张天丰亦对李杏道:“老太太欲出屋来,你本应开口劝之,怎可自作主张搀带而出。”李杏回道:“本也劝过老太太,怎奈老人家执意要出,说着就要起身,只得忙扶行出。洪太太经此亦出言劝其暂归,因见说不动只得独自进去。”吕老笑道:“我念你们甚久,听说回来却又不见往屋里去,心下等不得,故才急出欲见,非杏丫头之过。”张宜人又道:“老太太近来身子可恙?”吕老回道:“本就为好,今见恁久别而回,便是有甚不好眼下也好了。”众人听之俱欢笑不已,元清道:“曾祖母还是同俺们齐进屋内好好地聊上一回。”张淑人两个也左右各搀吕老,上廊亭旁石路上,张淑人望视两旁竹林,道:“想我前些年回来,此些竹子才仅一人多高,再回竟这般高而繁茂。”众人穿过竹林,至后院堂屋处。

进得屋内,洪氏见了忙起身迎至座上。李文贺王夫人二人也同着刘安人一齐进来,众人见过各问其好,后请吕老、刘老二人坐了上座,余下也各自入座,梦雁奉上茶来。刘安人问道:“方才仅见得洪大嫂,料是其一家而回,眼下又见姑子二位回来,只是大姑父同姑妈一行怎不见回。”张宜人道:“他等现于镇子上,随后便回。”吕老道:“原来如此,叫我以为他两个今又不回来看我,白候恁些时日。”宜人笑道:“我同大姐此番而回要看自个老父老母,姑妈又怎会不记得自己母亲。因久不曾回,当是应择些好东西回来孝敬您老。”淑人亦道:“我等回村内途经梅嫂门前,正巧遇着他在门口,同其打声招呼。他还笑问怎的仅俺几个晓得回来,俺回称后头还有,只是补买些物什。”洪氏也开口道:“本来张大姑妹也觉东西略少些,也欲同张太太几个于镇上看看还有何物可带,还是二姑妹劝其,不然眼下俺们还不见得坐此。”吕老道:“弄些甚么东西?只要望他来此瞧我一眼便是极好了,莫非当儿当孙的,回来瞧他爹娘无甚好物件,爹娘还不叫他进门了不成。那些个离家子孙,一路多苦劳途,为父母的望其早些安回。到得爹娘前头言声安否,不知强于甚么敬物多少。”一番话语下来,李文贺笑道:“老太太虽年岁之高,然能晓得这许多理,属可喜也。”王夫人道:“老太太不过岁数已高,所言之理同那些年少的更是有几分胜之。”张元清笑道:“正因太奶奶如此,所教儿女亦如其一般。”李金凤道:“既照此说来,莫非张祖父便不晓得怎教儿女?姨父同其兄长今那个不是常叫祖父多担些事务,他老人家也这般岁数,却仍如年轻时多费心思,莫不成为此般所教也?”张淑人对张天丰道:“老父也应叫二位兄长替家内家外分些劳事便是,我同二妹时久不回,大哥又需留于京城顾着买卖,家内仅二哥。该唤令其时便应叫他。”元清道:“父亲也非是不想,因府内亦有他事,他身处其中,又因祖父不论甚大小事也不欲叫之,父亲只觉并无甚事,反不知祖父身缠多事。”金凤道:“你前先赴京城时,怎的他甚话也无讲,莫非此也不曾见着么。”正说着,刘老开言道:“今日过节,还是少言此等话语为好,待会余下亲戚回来,不可再如眼下这般。”众人应之,逐转谈别话。

众亲于一处谈得一时,见林秋月独自一个进来,张淑人见道:“怎的仅林丫头一个进来,你两位老爷何不同来?”秋月回道:“大老爷两人于大门处置两椅而坐谈,称余下亲戚不多时便回,叫由他二人看着,不便与吾同来,故唤我进来服侍。”张宜人道:“想必他二人心下几分猜着,知俺们言些对彼不好之言。也罢,叫他兄弟二人于一处好好聊些。”正说着,只见王水荷忙进,称道:“老爷叫我速来告知诸位,说顾老爷一行现回,令我前来告知。”众人一听,俱为大喜。张淑人笑道:“祖母听见否,你两女儿今这不回来了?”吕老一听此话语,面上顿现笑,就要起身。王夫人忙叫廷春搀着吕老起座,就往屋外赶去,张元清见其行之较快,道:“太奶奶慢些个,祖父先前不少叮嘱。”吕老一听,笑道:“曾孙儿言之极是,现竟忘也。”逐慢慢而出,刘安人转对元清道:“你两弟兄与陈表姐想必正于外头,你既久盼,速出去相迎的为好。”张元清方醒转来,连忙答应,急忙赶出。王夫人见金凤立着不动,问道:“你为何不也一道同去。”李金凤笑道:“孩儿同元清两弟兄不甚熟来,不宜出之,还是叫他几个于一处好好说笑。”王夫人道:“俱是一家亲戚,初见生,后而熟。先见过了面,至后说话亦可熟也。”李金凤略一思,道:“母亲所言亦是,孩儿前去便了。”说罢紧随元清之步而出。

话说张元清须臾间便赶至前门处,正见张泽举二人正同一人行礼相语,那人乃姑爷顾兴,于浙江宁波城内为官。其旁另站一人,亦同张泽举两个见之而谈,此为表叔顾东隐。张泽松一转首恰见元清而来,忙叫道:“速来拜过你姑爷、表叔。”张元清一听紧赶几步上前来,拜见了顾兴二人。顾东隐笑道:“许久未见,明安于家中如何?”元清道:“承蒙表叔记挂,近来不论家内众亲,还是家外之事,无有坏处。”顾兴道:“如此便好,俺们今日难得此一回,极应少些杂碎之事。”此时门外头传过笑语两句,只听道:“怎只顾你爷几个相叙,倒忘了俺们了。”寻声望去,见两妇而进,分为大姑祖母张恭人同二姑祖母张风娘。张元清道:“姑祖母来之正好,太奶奶甚为思之,正由后院赶来,因虑太奶奶腿脚不便,姑祖母因快去迎住,若有甚东西要搬入,尽交于我父亲几个便是。”张风娘转首对张恭人道:“既老母急着欲见,咱不宜耽迟。”张恭人亦道:“正是。”又对元清道:“此一处便交于你几个,你大姑父同表姐几个正于外头搬卸行装,应去助之。”说罢,同着张风娘朝内赶去。

张元清方出大门来,只听一旁传过争闹之声,朝旁一视,却见四人于一马车前,一女正同一人不知争甚话。元清怎不识得那几人,那女子名唤陈菱,为己表姐是也。同其争闹那人为陈菱之弟陈明一,余下旁者二人,一乃二表弟张桂福,一乃大姑父陈海,于洛阳处任官,张宜人一家子亦为此地。张元清忙上前叫止他二人,陈菱见元清而来,面怒尽散,笑道:“啊呀,走这许多路程,目下终得相见也。只顾方才言语,竟连院子也忘进了。”元清道:“你方才同陈表弟争闹些甚么?”陈海道:“明安你不晓得,你表姐他两个常为些小事而争闹。方才一事,吾等于镇上之时,仅因你二弟不欲同俺一道转悠,只想留于车上。怎奈你表姐却硬拉他下来齐走,便此般争执不休,直至顾大姑爷几个采买已毕要走,他两个仍争之,没奈何只得空手而回。方才快回时,菱儿又埋怨起,他二人逐又争闹起来,故有方才那般。”张明一道:“兄长且听,因我那时身子正乏,非是我不欲同菱姐等人游转。”张桂福道:“眼下休争许多,咱此不已至兄长院处?现已近晌午,咱们吃罢了饭,叫兄长领咱同去镇上便可。”元清听后道:“咳。我当是甚么事,竟又为此些琐碎之事。桂福兄弟方才言之正是,待会儿吃了饭食,再复去也非不可。况姑母几人今难得而回,定多留居此几日,菱姐视之如何?”陈菱道:“那便依元清之言罢了。”陈海道:“咱也休立于此了,有甚话进院去继言。”又转对陈菱道:“你二人也应收些性子,于咱们一处到也罢,倘若叫姑爷几个知晓,此成那般。”他二人连连应允。

几人进得院子,正逢李金凤而来。张桂福见着,笑道:“兄长真个好福气,有个这般好的随身丫头服侍着。”张元清忙止道:“休得乱言,此是吾姨母之女。”后又笑道:“只是待俺太奶奶,好似真如丫头家仆一般。”李金凤笑道:“这般说来,我倒是生生把自个劳成丫头一般。”元清亦笑道:“若你真成个丫头,只怕主子还不好管哩,此世间甚物会叫你怕的。”张桂福又问其现几岁,元清道:“大你一岁。”陈海近前笑道:“果真你几个齐聚一处,那话语好似开了闸一般。汝等且先去见过了太奶奶几个,而后去何处言甚话,皆由你们而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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