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1 (第2/2页)

萧霁把帽子取下来，缓缓呼吸了一口空气，看也没看众人一眼，慢慢走远了。

说实话，她已经没什么味觉了。

所以刚刚那一口下去，她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什么时候开始的？忘记了。

她也愈发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如果有一天她五感尽失，那真的还可以被称之为人吗？她不知道。

萧霁走到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一股黑色的雾气从空中凝在一起，瞬间又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一个反胃，把刚刚吃的带血的肉给完完整整吐出来了。

现在闻到了一点腥臭味，又看见那副情景，萧霁还是有点想吐，迅速冲水，她干呕了两下才平复下来。

然后她撑在台上，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几缕凌乱下来，眼眶也有点生理性地泛红，但表情五官冷得宛如冰雕玉琢。

她拿过杯子接水漱口，吐出一些被冲淡的鲜红，也不知道来自她还是来自肉。

做着一切的时候，她的表情都是淡漠的，就好似根本不关乎她自身一般的，局外人的淡漠。

想她堂堂大禹的长公主，什么时候被逼到过这般程度？

啖生肉……是她曾经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哗众取宠、讨巧卖乖、招摇过市……曾经以为绝不会做的事情，现在都成了现实。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对生死的淡漠。

只是她的情绪起伏淡淡，也说不好是素来的性格还是近日的转变，总之，她没什么要表露的情绪。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迎风猎猎的旗帜。

晚上，姑娘们结伴洗完澡回来，正巧遇到萧霁要出门去。

她们本来就觉得萧霁的性格冷淡难相处，今天看见她的壮举之后，愈发觉得此人是个怪胎，于是就更加不和她打招呼了。

萧霁却也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出门。

现在天气回暖，训练场地又空旷，少了一些汽油味道和led灯的污染，天上的月又明亮又浑圆，其实是个很舒适的环境。

萧霁在训练场地上绕着走了一圈。

没走出多久，她就看见一个人影大步从门口进来，看剪影，就知道是栾魏无疑。

萧霁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晚上好啊。”栾魏穿着一件皮外套，里面是黑色的t恤，戴夸张又协调的项链，墨镜顶在脑袋上，看见她就笑。

萧霁看他，没问他出现在这的缘故。

因为想也不用想，他的答案必然是那句“哥想来就来”，没有问的必要。

栾魏手叉腰，笑：“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逛？是不是猜到了我会来，特意等我呢？”

大概是五官硬件太能打的缘故，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是比常人更多几分魅力，此时在月光下看着萧霁，眼睛里就只有她的倒影，那叫一个眸深如海——直接能把人溺死的那种。

萧霁当然不接话。

栾魏不依不饶：“嗯？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凑，萧霁微微往后仰身体表达不满，某人却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蹬鼻子上脸继续往前。

“是不是？是不是？”

“……”萧霁伸手拍开他的脸，冷冷道，“你觉得是就是。”

栾魏前一秒钟还在为萧霁的动作而感到敬佩——说实话，能够抵挡住他的魅力的人少之又少，至少他活着的时候还没见过——所以萧霁必然得算一个自制力很强的英豪。

然后下一秒，他又忍不住哼笑：“我就知道你是专门在这等我的，我都懂的，以后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萧霁……萧霁免疫了。

一开始公主殿下还会冒出无数次要置他于死地的冲动，现在公主殿下只把他当成一只烦人的狗。

狗这种生物嘛，智商低一点也是正常的，烦人一点也是正常的，最起码它长得很符合人类的审美，所以不至于被残忍地弄死。

可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栾魏的认知是正确的。

因为如果不是他长了这么一张脸，估计在第二次面对公主殿下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地府喜提永久居住产权了。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啊？”栾魏凑到她跟前，忽然问，“说出来，哥替你排忧解难。”

如若此时有个外人在，那必然要为栾魏的察言观色技能震惊——这么一张冰块似的脸，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的？！

萧霁当然无话可说。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

而且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用语言言明的，就像是她这些经历，从来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个躯体易主，灵魂却是毫无关系的孤魂野鬼，岂不是就和怪谈异志里的桥段一样吗？

谁能理解她呢？她会理解谁呢？

“啧，又走神。”栾魏忽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知道现在是谁在跟你说话吗？”

萧霁掀开眼皮看他：“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栾魏一想，自己是十亿少女的梦中情人，但萧霁好像是个公主来着，那当初喜欢她的人，不也得从皇宫排一大长串？

他就笑：“我错了我错了，公主殿下恕罪恕罪。”

萧霁一生被无数人求过“恕罪”，但从来没听过这般轻佻的，就好像说出来不是为了让她恕罪，而是……像在哄小孩。

“不生气了，嗯？”栾魏素来会得寸进尺，“所以可以跟我说说，受什么委屈了？”

萧霁淡淡道：“没有。”

栾魏轻轻“啧”了一声，抄着手，说：“小丫头片子嘴怎么这么硬呢？”

萧霁没有要跟他拌嘴的意思，甚至为了避免和他争执，所以连这个称呼也默认了。

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门口“滴滴滴”地摁喇叭，吵得人烦。

因为基地不让开车进来，所以栾魏的车就停在外面了，只不过那条路应该足够宽敞，不知道这大半夜地摁喇叭做什么。

但是这个喇叭一共才响了一声，就寂静了。

接着，黑色越野车的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非常消瘦的人影。

前面的司机也要下车，被一句话拦住了。

陈雨承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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