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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隔岸观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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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谷雨将黄平带入雅间时,恰好看见那没有了兵器的怪物听着哨声破窗而出的情形。一旁的萧璧凌,早不知何时被那厮打落了佩剑,正用左手捂着右手的中指骨节,凝眉望着被撞烂的窗户,一言不发。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

自己……大概是疯了吧?萧璧凌心想着,在被对方打落佩剑之后,竟毫不犹豫一拳打在那怪物面门。

这东西,似乎连脑壳都是钢铁,皮肉不软不硬,却没有多少弹性,就像是棉花——只可惜,那厮脸上的“棉花”并没有多厚,硬得出奇的脑壳,似乎把他的中指指骨给磕断了。

“走了?”谷雨一愣,“萧公子可曾看清,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萧公子,”黄平沉下脸,道,“你的人不是还在外头吗?怎不下令让他们把这怪物给拦下来。”

“换成是你,要有几个才拦得住?”萧璧凌反问。

黄平又一次被噎得哑口无言,这种时候,纵有再多的自负与疑虑,也都该灰飞烟灭了。

萧璧凌左手摸到断骨处,那十指连心的剧痛立刻传遍全身,令他的唇色也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叨扰了,黄兄弟。”

“那便请萧公子自行处理,莫再牵连我等。”黄平这话萧璧凌听得很明白——不论对手是夜罗刹还是白观音,显然针对的是孔仁峰那一棒子丧家犬,而非与整个马帮都有密切联络的泽州分舵,“误伤”的那几个倒霉弟子,许是运气不好,又或是某些举动碍了对方的眼,总而言之,对方如此为之,只是给马帮一个警告罢了。

萧璧凌的手还捏在断裂的指骨上,一时不便施礼,便向黄平略一点头,道:“那是自然,只不过,这些被损毁的桌椅……”

“萧公子千里迢迢到此,告知我等夜罗刹一事,还是不必劳心此间琐碎的好。”黄平的话明面里仿佛客气了许多,可实际上,与方才所言还是同一个意思。

且不说如今夜罗刹手里有这么一群人鬼不分的玩意,即便是没有,以他的能耐,摆平整个泽州分舵,显然并不难,因此,他既然能够有恃无恐地放过黄平,放过那些被打扰的食客与住客,也摆明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对手定然十分清楚,不论是季安或是黄平,都很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为了整个泽州分舵与城内余下百十弟兄的性命,他们必然不会贸然插手此事。

可萧璧凌却不同。

不论原因何在,萧璧凌是夜罗刹等人的眼中钉,那是彼此之间都清楚不过的事实,而今日让他怪人前来试探,也很明确将这一点传达给了黄平。

“黄副舵主真是当机立断,看得我这个闲人都不知该何去何从了,”谷雨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走到萧璧凌跟前,无可奈何道,“那便没法子了,马帮摆明了不会趟这浑水,我要想查清楚这些东西是否与我身世相关,便只能继续打扰萧公子了。”

“还请姑娘自便。”萧璧凌说着,便即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玄苍,大步走出雅间。

谷雨倒不着急跟上,而是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拾起一块被方才突袭的怪人从桌角砍下的木块,看了一眼便揣入怀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方才接引一行人来此的马帮弟兄,看这情形不免好奇,其中一人按捺不住,便朝雅间内探了个头,冲黄平问道:“黄舵主,既然对方的来历都已经知晓,而萧公子也正在追查此事,为何还要下这逐客令?”

“萧公子来此目的,本就是为询问那些怪人来历,如今疑惑已解,我等又有何理由,延误萧公子寻人?”黄平目光深邃,丝毫看不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飞云居的那些人就坐在大堂内,由于往来宾客嘈杂,他们所坐之处又靠近大门,因此并未察觉方才楼上雅间之内已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如今见萧璧凌有些苍白的面色,一时间纷纷围了上去,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公子,你的手怎么了?”高昱第一个走了上去,他毕竟是飞云居的随从,由萧元祺亲自指派来照顾这位二公子,见萧璧凌脸色有异,当然是要担心的。

“无妨。”萧璧凌淡淡一笑,随即回身望去,见谷雨正伏着二楼雅间门外的栏杆,笑吟吟望着他。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见了另一张脸,一张虽算不上绝代姿容,却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于是他不自觉喊了一声:“姑娘,这谷雨二字,是自己想不起过去才取的,还是你从前便是这个名字?”

“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谷雨眼底秋波流转,微笑答道,“你是觉得,这名字不适合我吗?”

“没那个意思,”萧璧凌笑道,“姑娘可要继续同行?”

“正有此意。”谷雨言罢,便一手支着栏杆,轻盈一跃过了栏杆,稳稳落在了一楼大堂。

“托萧公子的福,”谷雨步履姗姗,走到萧璧凌跟前,瞥了一眼他骨折的手指,道,“我没有鱼袋,去不了病坊,不如就借着公子接断指的机会,找个医师好好确认一下,我这失忆,是否是因药物所致。”

“你说什么?断指?”高昱大惊,连同带来的那些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炸开了锅,然而他们的问话很快便被萧璧凌喝住,并像个无事人一般,用尚且完好却因筋伤劳损而无力的左手牵马去了。

“我看你们公子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了,”谷雨对着还在发愣的高昱等人,打趣说道,“还是跟紧一些,免得丢了。”

高昱等人面面相觑,却也只能跟上。

到了病坊里,这几人未免再有差池,便都一步不离守在旁边,想来那老医师也没见过这等情形,只得闷头给萧璧凌包扎着断指,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谷雨则一手托着下颌坐在一旁等候,她所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便赏景似的一直看着外头,却发现有四个鬼头鬼脑的粗衣麻衫的男人贼眉鼠眼躲在一个角落里,朝着病坊内探头探脑。

“你在看什么?”萧璧凌随口问了她一句。

“外头那几个人,可是冲着你来的?”谷雨笑问。

萧璧凌听了她的话,便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外瞄了一眼,不觉摇头一笑:“原来是他们几个。”

“谁?”谷雨好奇道。

“几个小角色,他们自称是阮籍和嵇康的外甥侄子,要拿我的人头去换赏金。”萧璧凌只当这是个笑话一样说了出来。

“这么有趣?那我一会儿要好好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取你这项上人头。”谷雨忽然便来了兴致。

“且不说这个,”萧璧凌叫住给他包扎好伤口,正要走开的那位医师,道,“请您留步,给我同行的这位姑娘看看可好?”

“她怎么了?”老医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谷雨,“一点毛病也看不出来。”

“老先生,我失忆了,”谷雨把脑袋凑了过来,冲老医师微笑道,“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头部可能受过重创?”

老人家下意识便觉得谷雨是来捣乱的,便没好气道:“失忆?你这模样好端端的,怎么失忆了?家住哪里,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谷雨点了点头。

“那你自己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老医师说着,便从案上抽了张纸,伏在一旁写起了药方,一面写还一面念叨,“老夫看你不像失忆,倒是欠些血色,想必是平日里不留神,淤积了寒气,也该拔拔罐了。”

萧璧凌原以为谷雨还会继续问些什么,然而朝她看去之时,却发现她正一手扶着额头,认真思考着什么。

“想不起来……”谷雨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几分,“还有些头疼……”

“你怎么样了?”萧璧凌看出异常,便即拉开她扶着额头的手,道,“别再想了。”

老医师这才觉得情况严重了些,晃晃悠悠站起身子,上前几步,伸手在她脑后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随即给她把了脉象,终于还是摇头说道:“姑娘的身子和脉象,并无任何异常,可曾想过,是服过什么药物才导致这样?”

“有那种药吗?”谷雨问道。

“我这虽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有些江湖术士,江湖游医,手里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药物。”老医师认真说道。

“可我好好的没事,吃那种药作甚?”谷雨摇头,若有所思问道。

“那就说不好了,许是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想要忘却前尘,哦对了,姑娘不妨想想,自己身边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东西,也或许是情伤也不一定呢?”老医师一本正经地絮叨起来,“就好比,还是不是童女之身,又或者……”

“那倒也是,”在连一旁的萧璧凌都听出了冒犯之意的时候,谷雨竟还保持着满面温婉和气的笑容,打断了老医师的话,“您说得很有道理,等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想想。”言罢,便即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璧凌见状不对,便起身跟了上去,却看见谷雨在门口抱臂站定,目光深邃,似有难言之隐。

“不必听他胡说,这老医师絮絮叨叨的,听起来一点也靠不住。”萧璧凌出言宽慰道。

“他说的没错,连我都快是有些怀疑,是不是我自己想忘记点什么。”谷雨说自嘲般一笑,道,“我的确不是处子之身。”

“可一个人只要不是彻底遗忘一切,重归孩童心境,性情选择多半不会大变,”萧璧凌道,“难道现在的你,会因为情场失意或是遭遇打击,便主动遗忘过去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谷雨听出这厮在夸她,不觉喜上眉梢,略一颔首道,“我来是要确定,是否有人下药,若是有,最少,也有了一个能够追查的方向。”

那四个贼眉鼠眼的冒牌杀手此刻早不知溜去了哪里,萧璧凌有伤在身,虽对身体影响不大,却大大影响了他与人动手,因此一行人便只能暂且在泽州寻了间客舍住下,由高昱等人轮流守夜。

夜深。

萧璧凌躺在客舍里的卧榻之上,看着已包扎好的右手中指出神。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狼狈。

在回到飞云居的这段日子里,萧璧凌瞒着父亲,从未停止过找寻夜罗刹与苏易等人的下落,可谁知道他们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哪怕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也不曾落下。

直到如今,他们竟在泽州出现了。

夜罗刹究竟在作甚?不断屠戮不相干之人,又从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想要什么?要作甚?又是为何非得要了萧璧凌的命不可?

还有那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东西,骨骼竟似精铁似的。

如此,会是活人当有之状吗?钢筋铁骨,岂是活人当有之状?

还有谷雨,且不说她真是像极了沈茹薇,哪怕与夜罗刹的人同时出现在泽州,都未免太过巧合了。

萧璧凌想着这些,却在万分疲惫之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自回到齐州之后,萧璧凌已有很久不曾梦见过童年之事。

那些从流水中浮起的回廊,有序轮转换位的砖石,这一切,无一不显示着当中机关的精妙。

萧璧凌忽然睁开了眸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否是在体内置有机关?

若真是这样,个中高手,他还真知道一个。

那就是曾经留名的青婵,也是他舅娘文萱宁的母亲。

以钢铁为机关雏形,似已超出的传统偃甲的范畴,如前人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再如何技巧精妙,也是以木石为材料。

而这活死人的身体里,装的却是钢铁。

这种骇人听闻的用法,究竟有没有可能在文萱宁留下的旧物书册中找到相似的记载?又或是她精于此道,可能接触过个中名家,倘若有相关之物留下,那么多半能够从中查到当世各路大师的些许踪迹。

想到此处,萧璧凌立刻翻身下榻,拿起被他搁在桌上的佩剑,翻窗而出。

他并未知会高昱等人——此间诸事繁杂,牵涉着实太多,有关这一年来所经历之事,他并未对萧元祺夫妇透露太多,也不愿父亲过多插手当中细节。

萧璧凌毕竟不在家中长大,对父母亲的为人认知,也更多来自于幼年便知晓的那些残忍绝情之行,他无法保证,萧元祺身为一派之尊,会否有那大多数江湖人都会有的私欲和贪心,若只是自己一人沦为棋子倒也罢,可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已无法亲自查明真相的“青芜”,也就是沈茹薇而为,又如何忍心让她执着多年的心愿落空?

尤其谷雨,虽与沈茹薇神似,但毕竟只是初识。既然如此,还是一人独自行事方便些。

夜色幽深,尤其到了城郊,冷风比白日里还要凛冽数倍,萧璧凌即便不是畏寒的底子,也忍不住将手给裹进了袖子里。

有呼啸的风声做伴,许多比之细微的响动便更加难以察觉了,不过,若是这动静是个庞然大物带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萧璧凌一见这个一身糙皮厚肉的奎木狼,便觉心里顿升起一股无名火,可他左手因旧患握力不足,右手中指又还断着,连弯都弯不起来,甚至于提剑的姿势都有些尴尬——中指半垂不垂,其他四指弯起来扣着剑柄,乍一看就像个翘着兰花指的戏子。

所以即便手中兵刃能够削铁如泥,此时此刻,也派不上用场。

萧璧凌看着奎木狼渐渐靠近,左手已然探入怀中,扣住了一枚传信烟火。

想躲开高昱等人回到襄州,再找其他机会也可以,如今自己几乎两只手都是废的,与这姑且可以当做偃甲人的怪物对峙,根本毫无胜算,除了拉下老脸招呼人过来帮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策略。

可谁知道,那奎木狼却并未出手,而是在一声哨响之后,僵直站定,一动也不动了。

萧璧凌心里突然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这手,是要唱戏吗?”如此熟悉的嗓音,自然是苏易的。

“你要听吗?”萧璧凌没好气回了一声,可他立刻便发觉了不对劲——这奎木狼过去只听从冯千千指令行事,连苏易都无法阻止他的行动,可如今,发号施令的人怎么变成了他?

萧璧凌下意识朝四周扫视一眼,却连个鬼影也看不到,片刻沉寂之后,他终于看见那个清癯的身影出现在树影之下,一步步走到跟前。

萧璧凌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奎木狼,尽管很想往后退几步以防万一,却终究因为不愿在这姓苏的面前表露怯意而作罢。

“真是想不到,原来你还有这么个身份?”苏易轻笑,“可惜还是蠢得可以,明明能够选择安然度日,却非要来这自投罗网。”

“我不像有些人,是非不分,善恶不明,非要打着无可奈何的旗号,屈从他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萧璧凌近些日子的确安静得有些过分,可埋汰人的口舌功夫,却似乎要比从前更加炉火纯青了。

苏易牙关隐隐咬紧了几分,却又很快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倏地自口中发出一声哨响。

那忽然行动起来的奎木狼,一刀劈得萧璧凌措手不及,只得横剑去挡,然而四指并不能将剑握稳,一时之间,也只好眼睁睁看着玄苍剑顺着刀势斜飞出去,径自插入泥地里,才接好的中指也被撞了一下,疼得钻心。

“说不过便要动武,你还真是丝毫未变。”萧璧凌顺着,目光定在了又一次僵直站定的奎木狼身上。

看起来这玩意如今是由苏易来指示了。那么冯千千呢?是被夜罗刹处置了吗?还是说,苏易就喜欢这个大块头的“美色”,非要和她换一换。

可是不论怎么想,都似乎是说不通的。

除非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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