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好胜心 (第2/2页)
陆迟停下演奏,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他曾向宋阑珊学过一段日子钢琴,但还是初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奏,难免紧张。
四周环境变得平和些许,不少人已没有起初的小瞧模样。
敏锐察觉到一道别样目光,陆迟放眼寻去,人群中站着一位红衣少女。
一身红色短裙,小脸上满是纯真至极的憨笑,一头乌黑长发顺着肩头两边落下垂在胸前,额前散落几缕细碎刘海。
给人感觉小小的一团,目测不到一米六。
感受到陆迟注视,年姚白嫩的脸蛋上霎时染红一块,握紧小拳头轻轻晃了晃。
应该是加油鼓气的意思。
陆迟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纯真的女孩,一双杏眼不染尘埃。
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容不得半点玷污。
思绪回笼,他一点没起身的意思,望向站在一旁沉默着的余甘。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余甘站着回答问题了。
陆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嘴角一勾。
“余兄,你觉得这首《致爱丽丝》如何?”
“陆兄这首曲子,可谓化繁为简,洗尽铅华。”
余甘评价颇高,这首独立钢琴小品虽技巧简单,却具柔美动人和短小精致的特点,更遑论其作为许多中小学的上课铃,对于大多人的价值明显更高,意义也更加深刻。
不过,余甘眼中闪过迟疑,俯下身压低了声音。
“A小调转c大调时,有个音弹错了。”
陆迟只是皱了皱眉。
实际上,在场人对音乐皆算作外行,自然听不出其中差错。
可凡事总有例外,从人群中渐渐走出一位化着淡妆的女孩,开始出声奚落陆迟弹奏那首曲子上的失误。
义正言辞的,各种辞藻更是信手拈来,言语抨击不断。
琴房内一阵沉寂,许多人也反应过来,嘀咕着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之类言语。
墙倒众人推是常态。
更何况陆迟对那些人来说只是陌生人,余甘则不同。
眨眼间局势反转,更有好事者将两人弹奏混为一谈比作斗琴,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被众人围攻的陆迟羞愧难当,最终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他也没出声解释,确实无法反驳。
眼里始终只有余甘一人,特意露出破绽,就想看看是何反应。
“余兄,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余甘朝众人抬手示意。
“同学们先别急。”
他整个人仿佛带着一份特殊的人格魅力,转瞬间琴房内恢复一阵沉寂。
紧接着,面向众人温和一笑。
“大家都误会了,其实陆兄用心良苦,他身体力行的告诉了我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
余甘看向呆愣住的陆迟,温和一笑,“斗琴也好,其他也罢......”
“是我输了。”
陆迟愣在原地,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谦逊,太谦逊了。
......
琴房闹剧就此落幕。
夕阳还剩半个,整个三中披上一层厚厚的金辉。
一片绿化林中,三道模糊的剪影透过枝叶缝隙肆意摇曳。
陆迟抬眼望向在前方带路的白衣身影,心生不解。
他有想过,余甘不会跟众人一起嘲笑他,大概会选择置身事外。
怎么也没料到,应对方式竟如此不合情理。
情敌就在自己眼前犯了错,不将其放大还说得过去,但出声救场也太君子了。
对于这样子的人,陆迟只能想到两种。
一种是真正深入骨髓的谦谦君子,至于另一种就是完全看不透。
一路走去,他向余甘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事,大多是关于何晚的。
余甘知无不言,很好说话。
在他视角中的何晚,在那五年里几乎算作独行侠,从不与人交际,整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说到最后,还特意提到何晚初一刚来三中时,在最开始的一两年里成绩都是年级倒数。
就好像什么都不会,即便是根深蒂固的常识。
“但她很聪慧,成绩只进不退,迄今为止三中都流传着她的传奇。”
陆迟没吭声,若有所思。
他瞥了眼默默跟着的何晚,笑了下。
“你先去校门口等强叔,我跟余兄有点男人之间的小秘密。”
何晚闻言双眸微眯,看他几眼,随即朝校门口走去。
等女孩走后,陆迟直接问,“你喜欢何晚?”
怎么也没料到如此直白,余甘愣在当场。
其实他也分不清,很大程度是来自父亲的影响。
“陆兄,我......”
打量他半响,陆迟大概明白了,转身扬长而去。
“余兄,有缘再见。”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余甘在原地驻足良久。
父亲曾多次告诫自己,切不可争强好胜,要做个坦荡谦逊君子。
而他今天没忍住,竟生出了不服气心理,非要与陆迟比试不可。
当余甘回过神来,面带愧色朝着远方鞠了一躬,即便无人能看见。
“父亲,是我一时心思浑浊,让您失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