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2/2页)

小禾真正有触动的，还是慕师靖说着的如今圣壤殿空荡荡的话语。

她突然想起了林守溪在他那个世界教过自己的两句诗，顺口将它说了出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继续说道：“如今圣壤殿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只有我们和慕姐姐还有时姐姐一起将剩下的色孽皇帝消灭才有时间怜取眼前人啊。”

小禾说这出这两句诗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提及时以娆那些悲惨的经历。

这两句诗当时她在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十分震撼，似乎有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所以当时她在没有搞懂这两句诗歌什么意思的情况下，就直接将它背诵下来。

现在，联想到时姐姐之前的经历，小禾才知道这两句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了。

时姐姐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离开了她，如今可能就只有小禾她们算是时姐姐百年前还唯一认识的故人了。

如果还让时姐姐继续在圣壤殿呆下去，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圣壤殿最初就是皇帝陛下的寝宫，可这样的神殿却一直被黄衣邪神利用，成为了她谋划坏事的庇护之所。

而时姐姐也是在圣壤殿被黄衣邪神蛊惑，几百年的时间一直活在了欺骗当中，连最终真相的到来都要等到前不久才揭晓。

慕姐姐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如果她们要是让时姐姐和自己一起同行的话，她也就不会还被黄衣邪神一直欺骗了这么久。

更不会在前不久，圣壤殿遭遇了域外煞魔的入侵以后。几乎所有的侍女们和侍卫们都在那次入侵中全部死去。

这是一场早就应该可以避免的灾难，可却由于黄衣邪神的骗局还在继续，导致了危机的最终发生。

还好有慕姐姐和夫君他们，这才及时消灭了域外煞魔。时姐姐才因此幸存下来。

之前，小禾听时以娆谈话的时候，才算了解到前不久圣壤殿遭遇了域外煞魔入侵这件事实。

不过，在慕师靖的言语中，是林守溪及时救下了时以娆，帮助她稳定了道心，这才让时姐姐完整地认识到皇黄衣邪神的真相。

当然，时以娆和慕师靖也当然不可能将林守溪帮助时以娆消除她眉心色孽之印和他怎么救下时以娆的细节说给小禾听。

这是慕师靖和时以娆之间彼此达成的默契。不然小禾要是知道可能“眼前人”也会重新“空念远”，平白在她们之间生起一道无形的隔阂出来。

此外，那个时候小禾还在真国陷入沉睡，林守溪和慕师靖是处理了圣壤殿发生的这次危机以后才来到真国唤醒小禾的。

小禾后来问起林守溪这件事情的时候，林守溪为了避免小禾对这件事情过多关注，也采取了转移话题的策略，把他和时以娆之间在圣壤殿发生的事情说得十分模糊。

小禾那个时候也沉浸于和她的姐妹们再次相遇的喜悦当中，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她认为有了时以娆和慕师靖的印证之后，她才算对当时发生在圣壤殿发生的域外煞魔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一听说这好像是林守溪救下了时姐姐，刚刚她和林守溪之间的争吵而产生的对林守溪的愤怒一下子减轻了许多，这会儿她在心里又重新恢复了对林守溪夫君的称谓。

只是她现在也不知道林守溪现在在哪儿去了。

圣壤殿现在没几个人，要找到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之前在消灭暴怒皇帝的过程中，小禾因为生气独自一个人进前去消灭她。

而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林守溪似乎不见了踪迹。

这令她更为愤怒，她本来想找到林守溪当面斥责她的错误，结果却在圣壤殿门口看到了在外面独自受冻，气色有些不太好的时以娆。

小禾这才将时以娆扶到圣壤殿内休息，并用真气生起了一团篝火供时以娆取暖，结果又在门口遇到了慕师靖前来。

这之后，她们又是耐心地听完时以娆的回忆。

只是一时间她们听得入神，反倒把小禾最初的目的给忘掉了。

她还以为林守溪在他们刚开始来到圣壤殿的时候看到时以娆脸色有些不太正常，是不是想打时姐姐的主意。

现在她在圣壤殿还没有见到林守溪，也似乎断绝了这种可能性。

说不定，小禾还以为林守溪当初看到时以娆有些不太正常的神色，也是他在担忧时姐姐的安危吧。

小禾给出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还是平息了对林守溪的愤怒。

时以娆这时也回应了小禾的回答：“陛下刚刚提到的，以娆之前也有所耳闻。这两句诗以娆也在曾经家族的藏书阁里面看到过，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以娆还担心自己的实力能否更得上陛下的脚步呢。”

时以娆当时在时家的藏书阁里面也看到过这两句诗，她也认为这两句描写得很唯美，只是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两句诗的意境有时候会用在她的身上吧。

她突然抬头望向了圣壤殿的藻井，一下子显得有些感伤，不再像之前那样面无表情地讲述她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时以娆继续说到：“就像这圣壤殿天上的藻井一样，几百年之前以娆在圣壤殿成为罪戒神女的那一刻开始，圣壤殿的藻井还是如现在这个模样。无论这些年以娆被黄衣邪神的邪识污染，还是已经认清了真相，藻井的样子就从来有变过。

都说藻井代表着上天，是过去所谓皇帝陛下的威严。圣壤殿的那些侍女何侍卫们都很少有人敢这么直望藻井，因为她们害怕这样亵渎黄衣邪神的尊严。

可她们的无比虔诚又换来了什么呢？那一场危机过来的时候，以娆要不是在待在恶泉大牢，没有林公子相助，说不定也会……只是可怜以娆到现在还是辜负了日者的期望，当初说好要好好照顾她的孙女的，答应他以后成为时圣壤殿的一名侍女。

可结果，最终她也死在了域外煞魔的入侵当中。当初日者的希望也不过是想让她的孙女远离这些邪识和那些无端的争斗，可在真正争斗来临的时候，谁也不能幸免于难。

这些年以娆在被黄衣邪神蛊惑的时候，也总是在妄想着黄衣邪神有哪一天能够主持公道，将以娆幼时看到过的那些恶行全部消灭。

甚至以娆还曾经向黄衣邪神上书，主动阐明仍然留下那些神山大家族的危险性。可这么多书信递出去了，也终究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曾经的神山邸报也故意将以娆排到了神女榜第一的位置上去，让以娆成为神山那些女修们嫉妒的对象，可这也是那位黄衣邪神纵容了的结果。

当时以娆就是相信黄衣邪神放纵那些神山的大家族，这么做一定在谋划着一盘消灭所有邪崇的大棋，有她一定这么安排的理由，才对这一切选择了逆来顺受。

现在想起来，就正如这天上的藻井一样，它就只是圣壤殿的一个构件罢了，没有这么多的象征意义。黄衣邪神所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部都是恶行，她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真正消灭邪崇的事情。

陛下刚刚引用的那两句诗或许给了以娆答案，山河再远有重重阻隔，只有眼前人不怜惜他就会直接离去。”

时以娆一口气将她在这些年所受到的不公的遭遇全部说了出来。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再也没有像她之前以一种漠视的态度还在遮掩着许多内容。

陛下所说的这两句诗或许让时以娆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心似的。

她没能完成日者的嘱托，照顾好她的孙女已经算得上是她人生的又一大遗憾了。

她不想接下来她的时间里，再有遗憾发生在她的身上。

听了小禾念到的这两句诗后，时以娆也是突然之间才明白此诗的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到底有怎样的心境了。

如今往事已去，唯有抓住现在才有可能不让遗憾发生。

一旁的小禾和慕师靖也是看到了平常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时姐姐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说出了这没多话出来。

情况有些异常。

慕师靖和小禾都以为时姐姐说之前的那些经历可能只是她不幸经历的一小部分了。

很难想象时姐姐在那样的状况中还要一直被她曾经所在家族的人利用背叛，

那些家族的人先是使用了捧杀的手将时姐姐说到了天上，又在背后利用一些女修嫉妒她神女榜首的位置，说尽了她的坏话。

背后又有黄衣邪神在从中默认配合。

这期间的压力和其他人的不解想要承受下来，时姐姐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可她还是做到了。

慕师靖和小禾现在才明白之前和时以娆见面的时候，她说她只不过是棋子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也只有耐心地听完时姐姐的讲述以后，她们才能找出一些安慰时姐姐的话来。

可时以娆显然和有些意犹未尽，她继续说到：“其实‘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一句中间还隔了一句‘落花风雨更伤春'，，只是这样看上去就显得画面太多凄惋，更引人沉浸在伤春悲秋当中，所以后面的人在传抄的过程当中才将这一句舍弃。

其实，外面那漫天的飞雪给人的感觉才更加绝望。它们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这样白茫茫的一片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眼前的隆冬，没有眼前人的存在，也等不到伤春的时候。”

时以娆不知怎么抒发了一片感慨，她又自嘲地说道：“陛下，和慕姑娘还是有眼前人的存在，以娆如今已经是道心俱碎，只是希望这无限山河有以娆的容身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