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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事事甘休 (第2/2页)

真龙躯体再强悍,天柱地火里滚一圈也难熬。换作旁的仙族怕是早已化作飞灰消弭于无形。更何况月华神君这鳞甲残缺的幼龙。若无天道照拂,只怕就连陆珩也不能平安熬过这无边无尽的炙烤。因为李月那句死里逃生绝非妄言。毕竟有谁会想不开跳天柱呢?

且不论找不找得到天柱的入口。即便找得到谁又愿跳?犯天条被判跳诛仙台受劫还有活路。天柱跳下去哪怕有命在,都不知会落于何年何月了。

据杂典载,麒麟族数千年前也有同样失足落进天柱地火中的。待一位相熟仙君到凡间执行公务偶然找到他时已过去了数百年,可他说只刚刚醒来数月而已。不止有百十年转瞬而过,更有一路直直掉进幽冥。结果乐不思蜀索性留在幽冥界做起了引魂使,掌人间一方轮回。

从天而降的神女像是流星一般划过晟帝苍白的世界,让枯萎的渊地谷地得以重沐片刻光明。但只是片刻而已。因为对注定黑暗的人来说昙花一现的光明并非恩赐,反倒是世间最最残酷无情的天罚。神来之前,万物凋敝。神走之后,万物凋敝。

让有幸见过春风的旅人被命运推着继续漂浮在注定孤寂的无边苦海中。

梁上真龙是被活活疼醒的。

等李月龇牙咧嘴抱着柱子滑下来时一举一动都活像是个瘸腿的蛤蟆。边吸气边腹诽着钓鱼哪有不带头盔,出门游玩哪有不穿防弹衣的。等这次回九重天以后她一定要在陆珩库房里顺件护盾才行,不论如何再不要挨痛了。这次她是又昏了多久?不仅天黑黢黢,肚子都饿了。她得尽快找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才行。艰难走出神殿的李月一半心力用在搜寻吃食一半祈祷来寻她的神仙可一定要晚点来。让她有机会有时间再多看看她的爱人。因为,再不可能有下次了。

片刻后九重天高贵无双的龙女在凡间阴暗膳房狼吞虎咽着,不多时便下肚一只肥硕烧鹅。骨头缝剔得干干净净不算连带上煨着的参汤阿胶燕窝等也不放过,统统当做润喉甘泉。毫无半分与身份相匹配的仪态可言。这般风卷残云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觉得缓解了几分疼痛般放下满是油腻的双手,怔怔感受因五脏庙被填满带来的空虚。还是荤腥好吃。

她这人果然是穿了龙袍也不像皇帝,就只能接受这人间烟火。

食仙做的那些金馐玉馔虽然好吃得掉眉毛,却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但那已经是难得造化了。打扫战场整理衣着,又调息片刻后近乡情怯的李月才感应着爱人的气息而去。此刻高高挂于九天之上的明月也随着心事重重的神女脚步移动。微风慢慢将乌云拨开。盈盈光束既照着帝王宫宇匾额也照着正指着匾额上的熟悉笔迹又哭又笑的断肠姮娥。

两心知,广寒宫。无声胜有声,道尽天上人间相思离愁。怎么偏偏是广寒宫?他分明不认得了。莫非是在忘情之前取的名字……李月就站在月升星移的寂寥之下望着那张匾额直到天明,直到殿门后安睡爱人起身的不同心跳才将她从痴迷中惊醒。

每一日对晟帝李慕白来说都是同一日,他活着只为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陛下,可需奴婢等入内?”

“不必。”

定国君王的早膳并不奢华,四五碟寻常包点豆卷小菜再配上鸡粥。用膳时偏厅中仅有两位高阶女官在其左右侍奉。布菜,动筷。不大的偏殿中仅有细微咀嚼吞咽声。用膳后女官伺候已自行更衣梳洗的君王净手含茶。銮驾已在外候了几刻钟。

金袍如凤羽般熠熠生辉,加之冠冕更衬得轿撵上正坐的帝王如玉质仙人般。此时朱墙后的朝日不过才露出丝丝边际。御驾所过之处,宫人内官皆鞠身垂目。于无声处便将帝威深重四字写得淋漓尽致。中正大殿,文武百官。朝会足足耗费一个半时辰。一国之事,千头万绪。

退朝后晟帝移驾勤政殿批阅奏章。遇有一二紧要棘手事务便着近臣往不远阁衙中通传几位丞相和学士大臣共同商议。午膳依旧精简,还赐了两道与心腹臣子。待政务毕,窗外只余几道夕阳残影。着急的知了声此起彼伏,宣告盛夏即将来临。帝王搁下朱笔静静远眺着天边已经笼罩上几分夜色的晚霞,仿佛是在享受着一日之中难得的恬淡时光。

“拟旨。”

“是,陛下。”

“城阳将卫昏聩无能,守境不力致使边民七十余户因乱惨遭横祸,且受奸道蛊惑私自勾结柳姓歹人。传鳞卫与司天鉴即刻率部前往城阳诛奸平乱。城阳将卫一干人等就地斩杀。没族男为兵卒,女眷充医奴。”

“是。”

两份圣旨各自发往鳞卫所和司天鉴时帝驾终于沐浴着明灭星影回到广寒宫。此时距晟帝早间起身盥洗已经了过去七个时辰。再到熄灯就寝又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明日,后日。日日如此。除每日所处理的政务有三两变动,其余毫无差别。

未免不受控制的凡心泄露踪迹,李月只敢跟在数丈开外的地方旁观着自她的爱人是如何英明神武治理着庞大帝国。原来,当皇帝的穆白是这样光芒万丈。可在慈溪馆的那些日子他却心甘情愿只站在她身后,眼中也只有她。即便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那时的他很累吧。

她真想跨过时间再抱一抱他。

近来御膳房中总是失窃,却怎么也查不到分毫蛛丝马迹。幸好那贼偷得不算太多又不曾现身伤人。但依旧吓得总管只以为是招惹到了什么妖邪。若非还记挂着自己的脑袋和乌纱帽,早去司天鉴求符纸而非上报了。

“闹贼?”

“是,陛下。说来也奇怪。这贼的胃口倒好的很。日日都爱大油大荤大滋补之物,竟也不觉着腻味。而且吃得干干净净,骨头残渣也不留。为了补它的空缺,御膳总管将他自己和宫人的份例都全挪过去了。”

“既是小贼又不曾伤人,便无需惊动内宫。让司天鉴在各处盯着,早些将它送走就是。”

“是,陛下。”

终于得空用上午膳的晟帝好整以暇挑了挑眉毛,挥手示意暗中的鳞卫退下。什么样的贼能偷到定国皇宫来?无人注意到此刻数丈之外的高树密枝中翠绿如扇的叶片无风摇动着,好似受到惊吓般。当天夜里司天鉴便抓住了贼。而且是当场抓获,妖赃俱获。看形状气息应当是只受了伤的杂毛狐狸,涕泗横流朝着诸位少使作揖求饶。最后被放过一命,由司天鉴压着远远丢到了宫外数十里的山林。此后,御膳房再无失窃。总管的脑袋也终于和提起来心一并回到了身上。

夏夜晚风清凉。摔在树林的野狐狸变回尊贵无双的神女模样后就地躺着看起了星星。即便不算昏迷,已经过去了八日。为何凤仪她们还为来接她回去。李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心底不由自主升起几分非分念头。

天界是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才迟迟不来接她?而且天界的时间流速好像和凡间不同…当初疏枰说最迟半年便来接她,便真等到了快整整半年才来。久得让她快要以为在琉光岛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现在看来疏枰其实竟只月余便来了么?

皇宫之中司天鉴副使复命时晟帝才发现他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不甘。当真是狐妖么?宫墙之上结界重重,不过一只法力低微的带伤狐妖如何能混进来?可偏偏就只是一只寻常狐妖而已。脱去朝服墨发玉簪的晟帝又变成了月下谪仙公子。长指轻抚紫萧,一曲又一曲。

但他不知这是异世才有的旋律。

“穆白,我想听曲子。”

“想听什么?”

“嗯…我哼出来,你吹一下试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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