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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出川 (第2/2页)

莽哥哈哈一笑:“没得问题。”

本来团转围上来几个想看热闹的人,一看两个人打不起来,就散了。莽哥就近找了个卖熟食的摊子,买了些猪耳朵、头皮(猪头皮)、鸡脚杆(鸡爪)、兔儿脑壳(兔头),还有一大包猪肉包子,跟到半大娃儿,一路摆着龙门阵向城外头走去。

原来,这个半大娃儿叫狗儿,没得大名,跟莽哥差不多,从懂事开始就在街上打烂仗,从来没见过妈老汉儿;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比他大点,叫猴子,一个比他小点,叫小癞子,三个平时就住在城外的土地庙里,靠偷鸡摸狗、扒钱抢包生活。

狗儿说的土地庙在县城西郊,不大,只有一间屋,前头供着土地公、土地婆,后面的地上铺了些谷草,堆着几床烂棉絮。从庙子后门出来,是一小块长满杂草的空坝子,后门边上有棵油珠子树,坝子外头是斜坡,坡上密密麻麻长了些灌木——这种地方对莽哥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平均起来,一年起码要住个三、五几回。

两个把谷草、烂棉絮堆到一边,腾出块地方,把吃的东西放到地上,狗儿一边收拾,一边拈起猪耳朵、切好的头皮放进嘴巴里。

天快擦黑的时候,庙子里进来两个半大娃儿,前头那个大约十五、六岁,身材瘦高瘦高的,脸色发青,一条刀疤从眼角拖到嘴巴边上,看到莽哥跟地上吃的东西,像是有些不安逸,冷冰冰的问道:“狗儿,这个是哪个(谁)?”

狗儿显然是有点怕他,小声说道:“哦,这个……这个是朱大哥,他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说着,拉拉莽哥衣袖,小声说。“这个是猴子,后面那个是小癞子。”

不晓得为啥子,莽哥第一眼看到这个叫猴子的娃儿,就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个娃儿眼神里,除了不相信他,还有一丝狠毒、阴鸷,根本不像一个半大娃儿,让他很有些不舒服;但是猴子没有惹他,也不好格外说啥子,笑呵呵的招呼道:“都回来了?来,来,来,大家坐下来,一路(一起)吃。”

狗儿和小癞子欢呼一声,跑过来围到那堆吃的东西坐下,伸手就抓。猴子也露出一丝笑容,过来挨到狗儿坐下,伸手去抓吃的——毕竟,香喷喷的猪耳朵、猪头皮、鸡脚杆啥子的,对于平时轻易吃不到肉的小烂仗来说,还是有些诱惑的。

狗儿一边吃,一边把自己和莽哥认识的经过和两个伙伴说了,当听说莽哥给了两个卖唱的一百块钱的时候,猴子有意无意的问道:“朱大哥,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不多,要是俭省一点的话,我们四个吃一、两个月应该没得问题。”

莽哥说着,把包袱里跟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数,还有好几千——他这一路上来,边走边偷,师兄给他的钱基本上没啷个花——三个半大娃儿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猴子也露出异样的眼神,但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也不多嘛。朱大哥是做啥子的?啷个跑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不多?莽哥心里笑了一下,把钱卷成一团,塞进裤腰里,心想:一般家庭辛辛苦苦几年,也不见得能挣到这么多钱,这个猴子不过是个分文莫得(没有)的烂仗娃儿,居然敢说不多,当真有点意思。听到猴子问他,就伸出两根手指拇,做了个夹的动作,道:“我跟你们差不多,是干这个的,从四川来。”

几个边吃边摆龙门阵,狗儿跟小癞子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吃的东西上头,摆龙门阵成了敷衍了事;猴子话也不多,只顾吃,但眼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瞄一眼莽哥的裤腰。莽哥看到,假装不晓得,心里却起了疑心,这个烂仗娃儿到底想做啥子。

吃完饭,几个又摆了哈儿(一会儿)龙门阵,直到临近半夜,才收拾干净各人睡了。迷迷糊糊中,莽哥像是又回到老榆树镇的那个山坡上,双手遭捆起来,一匹比小牛还大的狼,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过来,到了跟前,变成了马队长,睁着一双没得眼珠子的死鱼眼盯到他,阴森森的说道:“老子在奈何桥等你。”

莽哥吃了一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从杀了马队长到现在,他只在开始几个晚上,梦到过马队长或者张才生、吴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又梦到姓马的了。莽哥让这恶梦一搅,没得瞌睡了,干脆睁起眼睛,胡思乱想起来。

外头,清亮的月光如水一般,从庙子后门照进来,把油珠子树的影子投到地上,张牙舞爪的像一个怪物,团转(周围)清风哑静一片,没得一点声音。庙子里面,三个半大娃儿睡得正安逸(舒服、爽),发出均匀细长的扑鼾声。

突然,睡到小癞子那边的猴子轻轻动了动,小声喊道:“朱大哥。”

莽哥正要答应,却听到猴子嘴巴里喊他,鼻子里却发出轻微的扑鼾声,心里一动,没有答应,眯起眼睛,嘴里装出扯扑鼾(打鼾)的声音。猴子又喊了两声,听到莽哥没得反应,掀开身上的烂棉絮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从莽哥身上跨过去,出了后门。

莽哥有些奇怪:这个娃娃在梦游?正想跟到出去看个究竟,却听到猴子又走了回来,连忙装成睡着了的样子,眯起双眼看着猴子的影子从后门进来,手里好像搬着啥子东西;到了他跟前,猴子突然举起手里的东西,朝着他脑壳上狠狠砸了下来。莽哥吓了一大跳,身子猛往里面一滚,只听咚的一声,一块斗碗(海碗)大小的石头砸在他脑壳旁边,心里说了声好险,高声喊道:“你狗日的做啥子?!”

猴子也吓了一跳,一声不吭,车转身就跑。莽哥伸手薅了一下,没抓到他,三下两下扯掉裹在身上的烂棉絮,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撵了出去,只见斜坡上树影摇动,哪里还有猴子的影子?跟到脚步声撵了一阵,也没有撵到——尽管他身手灵活,动作麻利,却远远不如猴子熟悉地形。

莽哥气得双手发抖:这么一个半大娃儿,为了区区几千块钱,居然想要他的命。起初,他只默到(以为)猴子看到他的钱,顶多会像狗儿一样,想办法来偷,还有看他啷个下手的想法;没想到,这个狗日的,心肠竟然这么寡毒(歹毒)!

莽哥脾暴火起的回到庙里,狗儿和小癞子都醒了,不晓得发生了啥子事,看到莽哥,忙问出了啥子事情。莽哥一股邪火发不出来,甩手给了狗儿跟小癞子一个一耳什(耳光),吼道:“啥子事?!将才那个狗日,差点要老子的命!”

两个娃儿一听,吓得不敢说话了,他们只晓得猴子平时打架下手狠,却想不到他敢杀人。莽哥余怒未消,又踢了两个娃儿一脚,把吃剩下的东西全部丢到地上,使劲踩了几脚,出了土地庙,连夜跑回城里,找了个不通风的墙角角,勉强凑合一晚上。

第二天,莽哥城里城外找遍了,都没有找到猴子,他越想越后怕,如果昨天晚上他不是遭恶梦惊醒了,那会是啥子后果?那么大的石头砸到脑壳上,还不死得梆硬(死定了)?他想找到猴子,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娃娃。但是,一连好几天,始终没有看到猴子的影子;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得人在贵阳见到过他。直到十年后,解放军在云南剿匪时,打死一个脸色发青、脸上有条刀疤、曾经在一个晚上杀死二十多个老百姓的悍匪,说话就是一口贵阳口音。

后来莽哥晓得,猴子的事跟狗儿和小癞子没得关系,就让他两个重新跟到自己。两个娃儿欢喜醸了,一天到晚像莽哥的两个跟班儿,跟到他屁股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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