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求助 (第2/2页)

两人小声摆着龙门阵，来到山腰上的一座二层小红楼的门前，一个卫兵拦到两人，男的掏出一个证件，递给卫兵，道：“你告诉孔院长，说孙立人有事求见。”

卫兵听了，把证件还给那个男人，一溜小跑进去了。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孙立人和夫人张晶英，昨天他们从贵州过来，本来是想找外交部长宋子文的，哪晓得宋子文去美国还没有回来，没得办法，只好来找孔祥熙。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个圆脸、短胡子、戴眼镜、脑门上没得几根毛的老头从楼上下来，看到孙立人两口子，笑呵呵的过来，握到孙立人的手 ，道：“呵呵，抚民老弟，贤伉俪怎么有空，想起看我来了？”

孙立人立正敬了礼，笑道：“这不走投无路了，来请老院长帮忙想想办法啊。”

这个圆脸老头就是孔祥熙，听到孙立人一句客套话都没得，就单刀直入，也不见怪，像是习以为常了，笑道：“好说好说，我们屋里说话。”

张晶英见状，说道：“你们俩去吧，我让卫兵领着我，参观一下院长的官邸。”

孔祥熙晓得她是不便参与，就由她去了，领着孙立人到了二楼会客室，还没等坐下来，孙立人就问道：“院长可否直言相告，是不是委员长要把缉私总队交给戴笠？”

孔祥熙一面给孙立人倒水，一面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是委员长亲自下的手谕，要把缉私总队归戴笠整训，我也没有办法。”

孙立人又问：“手谕是不是还在院长这里？”

他晓得，目前来说，缉私总队还属于财政部，既然蒋总裁下了手谕，手谕又没有到他手里，那肯定在孔祥熙手里。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当然是想让孔祥熙暂时压着手谕，先不要发下去，看看事情还有没得转机。

孔祥熙自然晓得孙立人的想法，想了一哈儿，说道：“是，还没有发下去，但是也不能压得太久了。”端起水喝了一口，接着问道。“年前的校阅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弄了个‘纪律荡然无存，毫无中心思想，训练也不切实际’？”

孙立人一听这个就冒了火，当下把校阅的实际情形跟孔祥熙说了一遍，激动的说道：“这根本就是无事生非，像这种颠倒黑白的汇报，我认为都是奸人作祟搞的特务行为，看到有部队训练好了就想据为已有，这是他们一惯的作风！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只为自己打算，是不是一定要弄到把国家亡于异族，都做了家奴，才肯甘心？我个人事小，国家事大，我敢说，我这支部队是全国第一流的，不管哪一方面都是最好的，如果这样随随便便交给一个搞情报的，会给糟蹋掉，最起码首先就给官兵一个很大的打击，认为国家没有是非，颠倒黑白，这样太危险了。”

孔祥熙又叹了口气，拍拍孙立人的肩膀，说：“我当然是知道你的，抚民老弟，也跟委员长说了你是如何的能干，在上海作战如何的勇敢，你的部队在上海成绩如何的好，所以才叫你成立的税警缉私部队，还说你现在训练非常努力，也提到你在南昌行营三、四十个师、一百多个团举行射击比赛，你的部队得到冠军，还蒙委员长发给银杯。但是委员长却一再否认说：没有，没有，他没有得到冠军。”

孙立人听了孔祥熙这番话，也跟到叹了口气，晓得他为这件事已经仁至义尽、无能为力了，只好退而求次，请他为国家，也为缉私总队全体官兵着想，暂时把这个手令压几天，让他找机会向其他部门想想办法。孔祥熙答应了，说：“好，那就去办吧。”

孙立人从孔园出来，又找到行政院办公室主任贺耀祖、军令部的刘为章，甚至自己清华大学的同学、一天到晚跟到戴笠屁股转的何浩若，但几个人都说这个事情不好办，说是委员长亲自下的手谕；再说无论是财政部的缉私总队还是戴老板的缉私署，和他们都没得直接关系，不好过问多了。

找完人，孙立人没有马上回贵州，住进了川陕公路局旁边的一所公寓，想留到重庆，看还有没得别的路子。这天，他正拿起《中央日报》消遣，看到鬼子开始进攻缅甸，英国要求中国派兵支援的消息，心里一动，欢喜得差点跳起来，心想：机会来了。他觉得，缅甸跟中国息息相关，滇缅公路更是中国外援补给的一大动脉，要是缅甸遭鬼子占领，中国对外联系几乎完全断绝，因此派兵帮助英国协防缅甸，是势在必行。现在自己这支部队在国内已是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何不借此机会领兵出国，说不定还能保住这支苦心经营多年的精锐部队。

想到这里，孙立人马上给远在贵州的齐学启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问他晓不晓得缅甸的事情。齐学启道：“前两天我听军政部邵建子说过，说要派远征军协防缅甸，军政部已排定第五军、第六军，说是还有一个军，尚未排定。”

孙立人听到，欢喜酿了，问道：“你在军政部有熟人没有，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跟这些达官贵人打交道。”

齐学启自然晓得孙立人想做啥子，就说：“好的，我找人试试。”

齐学启的工作很快见到了成效。过了几天，军政部总长何应钦在他的官邸召见了孙立人，问道：“你是缉私总队孙总队长吗？”

孙立人恭敬的答道：“是的。”

何应钦又问了几句缉私总队过去现在的情况，最后问孙立人愿不愿意再打仗。

孙立人两个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求之不得，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打仗是军人的天职。”

何应钦说：“那好，我就给你签上去，缉私总队二、三、四团改编为新编第38师，加入第66军序列，一、五、六团归盐务局缉私署管辖。”

孙立人听了，顿时心如刀绞，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别的也没得用了，只好向何应钦道了谢——戴签原来打算把整个缉私总队吞下去，但为形势所限，没有如愿，只好把第一、五、六团挖走了事，这对缉私总队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回到都匀，孙立人几乎不敢跟下头训话，更不敢把第一、五、六三个团已经归了盐务局的事情说出来，这些团里好多军官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有些还是在战场上共过生死的，他不晓得啷个面对那些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