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救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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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勒，简称曼城，又叫瓦城，缅甸过去的首都，在伊洛瓦底江中游东岸，是缅甸中部最大的物资集散地和交通运输中心：水路沿伊洛瓦底江可上溯到密支那、下至仰光，铁路南通仰光，东北到密支那、腊戍，公路四通八达，东郊还有干妙塔齐机场；城里有很多古堡、宫殿、庙宇、寺院，民房大多是竹子和木头搭起来的，房子顶上盖青瓦，有点像中国南方傣族人的民房；也有砖瓦房，但是不多；南郊有山名罗刹女，山顶庙宇恢弘，山下白塔林立，是缅甸政治、经济、文化、教育中心和佛教圣地之一。

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四月四日，也就是新38师到曼城的两天前，鬼子第5飞行师团的飞机轰炸了这里，引起一场空前的大火，除了旧王宫和城东几座砖瓦结构的楼房以外，其他的啥子古堡、宫殿、庙子、民房，差不多都遭（被）烧得稀烂。鬼子特工、黑龙会、缅奸趁机捣乱，到处打、砸、抢、烧、杀，弄得整个曼城乌烟瘴气。

第113团赶到曼城的时候，大火还没有熄灭，到处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木头房子基本上烧得精光，砖瓦房也只剩个空架架，东倒西歪的；街上烂瓦片到处都是，脏水横流；当地人大多数都逃到了城外，少数留下来的，对这种情况已经麻木了，有的拿起脸盆、水桶，慢腾腾的往火堆上泼水，有的则烂瓦片乱刨，像是在找啥子东西。

看到这种情况，第113团来不及等师部命令，马上开始救火救灾；随后，师主力部队赶过来，跟到投入到救火救灾当中：清理道路，掩埋尸体；卫生队也紧急出动，帮着救护受伤的人，发药品，组织消毒，控制瘟疫。

乌鸦领到五班弟兄，正在巴普鲁大街一座烧得很旺的小庙子跟前救火，突然听到里头传来小娃儿微弱的哭声，吃了一惊，连忙命令拿来几床棉铺盖，泼上水，仔细听了听，听清楚小娃儿的大致位置，正要准备救人，莽哥从背后窜出来，抓过一床铺盖，说了声：班长，我去。把铺盖往脑壳上一蒙，冲了进去。【朱二娃按：现在的曼德勒全部是二战后重新修建，街道也都是以数字命名，比如84大街，18大街，那个时候的街道怎么叫法，朱二娃搞不清楚，只好虚构了，看官海涵。】

乌鸦一见，急得连连跺脚，顶起另一床铺盖跟到冲进去。莽哥冲进庙里，看到里面的木头墙、柱子已经开始燃起来，到处浓烟滚滚，熏得他眼泪水直流，出气（呼吸）也有些困难，连忙扯过一个湿铺盖角角，捂在嘴巴上，深吸一口，勾起腰杆顺到哭声找过去。突然，一根碗口粗的檩子烧断了，带着火朝他脑壳上砸下来，后头的乌鸦看到，大吼一声，使劲把他撞出去。两个人翻身起来，冲进另一间房子，发现西南墙角边，坐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儿，小脸憋得通红，正扯起喉咙拼命大哭，声音都哭哑了；小娃儿的旁边，还睡到（躺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乌鸦过去抱起小娃儿，把他裹在铺盖里，车转身就往外跑。莽哥也憋得头昏脑胀，伸手摸摸年轻人的脉搏，还在跳，连忙拉起来背到背上，哪晓得将跑了几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亏了大胖、山猫、无二爷三个也顶起铺盖冲进来，连拉带扯把两人弄了出去。

几个人刚冲出庙子，就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屋顶塌了下来。南瓜喊了一声：好险！过来帮忙把莽哥平放在地上，掐人中、捶心窝子，好歹把他弄醒了。那边，莽哥救出来的那个年轻人也让乌鸦救醒了，正拉到乌鸦的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乌鸦摇摇脑壳，不晓得他说些啥子，也没空和他啰嗦，转身救火去了。

后来通过华侨翻译，才晓得那个年轻人叫奈温，萨德瓦人，本来在英国人办的大学里当老师，遭（被）鬼子“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驱逐白种殖民者”“日本人帮助建立独立的缅甸”的口号诳（骗）了，投笔从戎，加入了昂山的缅甸义勇军；后来发现鬼子到处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对鬼子解放缅甸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前几天，跟到义勇军一支小分队来到曼德勒，配合鬼子特工和缅奸捣乱，却遭到日军第5飞行师团战斗机的轰炸，看到自己同胞无辜惨死，认清了鬼子的真实面目，彻底绝望了，阴倒（偷偷）开了小差，没有跟到小分队撤出曼城，留下来帮到（帮着）救火救人。

这天，奈温正在离这个庙子不远的地方帮到救人，突然一阵大风刮来，火星子把旁边一个寺庙点燃了，奈温听到庙子里有小娃儿在哭，连忙冲进去，哪晓得小娃儿没有救出来，自己遭浓烟熏晕了；若不是乌鸦他们及时赶到，听到小娃儿哭声，恐怕他已经死得梆硬了。

奈温醒过来后，默到（以为）是乌鸦救了他，感激不尽；等莽哥他们救完火，找到乌鸦他们，非要加入中国军队；乌鸦遭缠得没得办法，只好把他带到螳螂那里，把详细情况跟螳螂说了，请螳螂帮到处理，才把他摆脱。

城里的明火很快扑灭了，师政治部马上采取措施，恢复曼城的秩序：一、师部宣传队立即发布中、英、缅三国文字的安民告示，喊人写了“中国军队救助一切受灾的缅甸人民”、“中国缅甸是兄弟之邦”“中缅一家亲”的标语，在城里到处张贴，以稳定老百姓的心。二、颁布戒严令，管制交通工具，招募原来的交通机构技术人员，恢复交通。三、把华侨同胞集中起来，住到一个地方，由第112团八连负责保护。四、师政治部指挥，华侨和亲近中国的缅甸人帮助，跟各团搜索连组成便衣侦缉队，不分白天晚上的巡逻，防止鬼子特工和缅奸捣乱。五、各团主力部队迅速布防，要求构筑一道“能防空、能防雨、能抗毒、能持久”的防御体系。

接到命令，弟兄们顾不到休息，各人依令行事。城里的老百姓看到，纷纷出来，帮到搭帐篷、清理街道、抬伤员，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活路；逃到城外的难民也开始回城，一片废墟的曼城，慢慢的有了点生机。

四月八日上午，莽哥他们正在遮蓬狄娜大街上巡逻，突然连里传令兵跑过来，要他们马上赶到大乘庙，严密搜索从大乘庙到新安医院之间的街道、街道两边的房子，不准放过一个可疑人员；搜索完了，就地隐蔽警戒，说明天有大人物要来视察。乌鸦接到命令，连忙带到弟兄们向大乘庙去了，一路上看到好多荷枪实弹的弟兄，正忙到搜索接到两边的房子，时不时的有可疑分子遭逮起来，押走。

乌鸦不敢怠慢，命令弟兄们从大乘庙开始，顺到街道，搜遍了到新安医院之间那段路两边的卡卡角角（音kakagege，角落），确信没得任何问题，才命令弟兄们在两边的断壁残垣中，找地方藏起来，隐蔽警戒。

第二天，很好的太阳，照在烂朽朽（破烂不堪）曼城上，空气中还有烧东西的气味，让人想起前几天的那场大火。从火车站到卢浮寺的街道两边，稀稀拉拉站了好多人，有华侨，也有缅甸人，手里拿着小旗子站到那里，也有好奇的，不停的伸出脑壳朝两边乱看。人群前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新38师荷枪实弹的弟兄。

乌鸦带到莽哥、山猫藏在一个杂货店里。这是一座砖瓦房，房梁和檩子已经遭大火烧断，塌下来乱七八糟的搭在二楼地板上，烂瓦片堆得到处都是，墙壁还在，没有遭烧垮——主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至今没看到人影。

莽哥坐到没有烧垮的墙壁后头、几根烧得黢黑、横七竖八搭在一起的檩子下头，在他脑壳旁边的墙上，有一个脸盆大的洞，正好能够看到下头街上的情况，那把毛瑟m1932手枪在他手上拿着，已经打开了保险，一有情况，马上就可以开枪。乌鸦在隔壁的房间里，离他只有三、四公尺；山猫在一楼。

到了十一点多钟，一个身穿当地人衣裳的中年男人进入莽哥的视线，这个人从对面一条巷子里出来，走到人群后面，两个眼睛到处乱看，像是在找啥子；突然咧开嘴巴笑了一下，举起右手，漫不经心的摸了两下帽子，就蓬到（靠在）街边一根柱子上，点了根烟，叼到嘴巴上。这些，人群前面的弟兄们自然看不到，却被这边的莽哥看得一清二楚，他当扒二哥那么多年，善于察颜观色，晓得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就轻轻嘘了一声，小声对乌鸦说：“班长，对面那个人有问题，就是蓬到（靠在）柱子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