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转变 (第2/2页)

莽哥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变得这么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相信面前这个带着几分杀气的雷珲，就是先前那个看到几个鬼子就吓得发抖的雷连长。小马像是看惯了雷珲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回答道：“当然啦，我杀了一个，朱大哥杀了三个！”

莽哥本来想问问雷珲啷个回事，突然听到东边有枪声，尖起耳朵听了一哈儿，把手一挥，说道：“走，过去看一下。”

说完，向村子外头跑去，小马跟雷珲两个二话没得，跟到撵上去。三个人出了村子，爬上大路左边的山坡，在树林里中一阵紧走，向东边去了。枪声越来越近，莽哥向后头的小马跟雷珲打了个手势，在一块大石头后头躲起来，架起枪，两个眼睛紧紧盯到枪响的方向。那两个也不哈（傻），各人找了地方藏好。

过了一哈儿，一个穿缅甸服装的男子家（男人），拿一把中正步枪，从山坡下头飞快的爬上来，跑几步，车身回去开两枪。莽哥看到那个人在大树之间跑来跳去，身手敏捷，动作麻利，看他脸模子（脸的模样）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那个人从他们下头的斜坡上跑过去，才想起这个人正是他在曼德勒救过的缅甸人奈温。当时奈温一心想参加中国军队，遭乌鸦拒绝，后来啷个样，莽哥就不晓得了。

莽哥看到奈温，联想到村子边上的那场战斗，心里一动：莫非附近当真有兄弟部队？就在这个时候，二十来个鬼子叽哩哇啦的喊着，从下头爬上来，不消说，他们是在撵奈温。小马在那边小声问道：“朱大哥，打不打？”

莽哥恩了一声，小声说：“等哈儿听到我的枪响，你们就开火。”

“好！”小马答应一声，趴到石头上向鬼子瞄准。过了一哈儿，鬼子到了离他们不到二十公尺的时候，莽哥抬起身子，还没有搞得赢（来得及）开枪，小马跟雷珲那边的枪已经响了，只听砰、砰、砰三声枪响，三个鬼子倒在地上，都是额髅上中弹。

莽哥吃了一惊：看不出小马年龄不大，枪法居然那么好，也不晓得是啷个练的。转过脑壳正要夸他两句，却看到根本不是小马开的枪，而是雷珲！只见他趴到石头上，开枪、上膛、再开枪，动作干净利落，没得一点拖泥带水；而且，每一枪出去，肯定有个鬼子倒下，枪法之准，动作之麻利，即使是鸭子来了，怕是也要甘拜下风。莽哥看得有点恍兮惚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山坡下鬼子叽哩哇啦的喊声，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是真的。小马也跟到开了枪，但枪法比起雷珲来差远了。

这伙鬼子正是驻钦台镇那个步兵小队的一部分，他们一路跟到奈温撵过来，本来是想抓活的，哪晓得在这里碰到埋伏，还没有搞明白啷个回事，已经遭放倒六、七个，剩下的鬼子看到，连忙散开，躲到大树、石头后面，向山坡上还击。

莽哥只顾到看雷珲，自己一枪都没有开。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背后头一阵乱响，吓了一跳，往旁边一滚，翻身过来，调转枪口指到来人，一看却是奈温听到这边枪响，又跑回来了。奈温像是也认出了莽哥，十分激动，叽哩哇啦说了起来，又是中国话，又是缅甸话，莽哥一时间哪里听得懂，连忙把他拉过来，躲到石头后面。

这时，又有两个鬼子遭雷珲打翻；一个鬼子掏出手榴弹，扯了引线，还没搞得赢（来得及）丢出来，雷珲的枪又响了，手榴弹轰的一声在原地爆炸，炸伤了附近两个鬼子。其他鬼子看到，躲在大树、石头后面，哪里还敢乱动。

莽哥看到这个情况，晓得他们该撤了，他怕时间久了，钦台那边的鬼子增援过来，想走也走不脱，于是当机立断，小声对其他三人说：“我掩护，你们几个往山上撤退。”

他跟到搜索连打了好几仗，敌强我弱的时候，打了就走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起的。小马听到，过来拍拍雷珲的肩膀，雷珲转过脑壳，看了看小马，又看看莽哥，像是不晓得啥子事情一样。莽哥只好重复一遍将才说的话，雷珲这才收起枪爬起来，跟到小马后头，向山坡上跑去；奈温本来想留下来跟莽哥一路，但看到他态度十分坚决，没有跟他争，车转身朝小马、雷珲撤退的方向撵上去。

山坡底下的鬼子听到上头没得枪声，纷纷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莽哥掏出两颗手榴弹扔过去，砰砰砰砰一连几枪，然后转身勾起腰杆（弯着腰）跑了。等鬼子醒过来，四个人早早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莽哥撵上雷珲他们，四个人又紧赶一阵，最后，雷珲实在跑不动了，七齁八喘（气喘吁吁）的说道：“不用跑了，鬼子追不上我们了。”

莽哥停下来，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实听不到鬼子的声音，点点脑壳答应了；雷珲听说，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小马连忙取下水壶，打开盖子递给他；奈温看起来轻松多了，走过来，双手合十，向莽哥深深鞠了一躬——实际上，他到现在还默到（以为）是乌鸦救的他，但他晓得，莽哥跟乌鸦是一路的，所以，爱屋及乌，对莽哥也是格外的尊敬。

莽哥学到奈温的样子还了礼，喊他坐下来，问他啷个会在这里。奈温操起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连说带比，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乌鸦把奈温交给螳螂后，螳螂听说奈温是缅甸人，不敢乱做主，干脆一竿子到底，直接把他推到师政治部去了；政治部通过翻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求之不得，把他编到第114团七连。后来第114团在温藻救了第112团后，七连奉命断后，遭鬼子一路撵下来，奈温和一个叫丁钧山、一个叫李阿火的两个弟兄，也是在战斗中跟部队打散了。三个人好歹摆脱鬼子，却找不到部队了，于是在卡萨、格杜、温藻一带，跟鬼子藏猫猫，看能不能碰到过路的兄弟部队。

前几天，奈温跟丁钧山、李阿火两个经过钦台时，不小心遭鬼子发现了，一路撵了下来，在那个村子边上跟鬼子打了一仗，丁钧山跟李阿火两个先后受伤，遭鬼子抓了活的，奈温多亏老百姓帮忙才跑脱了。这几天，他一直在钦台附近打转转，想办法救那两个，没想到今天又遭鬼子发现，却阴差阳错的碰到莽哥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