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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读小说网 > 洛阳浮屠录 > 第116章 大结局

第116章 大结局 (第2/2页)

圣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样慌张?”

“陛下...是因为滕王殿下在外面。”

武后本在喝药,一听到是滕王,冷不丁呛了一口,圣人紧忙去抚她的后背,心想小皇叔真的会给自己上眼药,偏偏要在武后的寝宫说事,这不明摆着不给自己台阶下么。

“朕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好几次了么,我不想见小皇叔,你叫他回去!他违抗了朕的旨意,朕不惩戒他就不错了,怎么还敢抢着来见我,叫他回去!”

不知怎地,李福海神色为难:“陛下,奴才不敢...”

“怎么?!连你也要抗旨了么!”

李治火气难平,几乎是吼了出来,吓得李福海扑通跪在地上:“陛下,奴才真的不敢啊,滕王殿下...滕王殿下是抱着高祖皇帝的牌位来的。”

“什么?!”李治听得一个头比两个大,李元婴他怎么敢上太庙拿了皇爷爷的牌位,还敢跑到这里闹事,他...他这是要翻天啊!

李治被气的脸色发绿,一下子就闹了头痛,紧忙扶着床塌坐了下来。

武后见状赶紧帮他揉,边揉边劝道:“陛下,滕王这是执意要见您,躲是躲不过的,要不,咱们还是见见吧。”

“哎,见就见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还想说些什么。”

李治没有遵照高祖皇帝的遗旨,除掉所谓的‘武女主’,当然是想紧忙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滕王却不依不饶地要把事情推到他眼巴前,他真是气恼极了。

可滕王走了进殿,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高祖皇帝的牌位,李治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半截,态度也软了下来。

“小皇叔,你是急着见朕不假,为何还要把皇爷爷的牌位拿出来,这...这成何体统,快来人,把高祖皇帝的牌位请回去。”

“不可!”

滕王打断道:“我父皇的牌位,谁也不可以动!”

毕竟是高祖皇帝的牌位,他不给,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抢。李治气的直哆嗦,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快说!”

这是封禅大典之后圣人第一次召见滕王,听说滕王从西泰山回来以后,一直跪在大殿前面请求面圣,李治没有搭理他,他就一直跪着,直到昨天夜里,这人就突然不跪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竟是闹了这出幺蛾子。

可回来仅仅是过了三天,滕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袍子显得十分松垮,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好像是或多或少磨了进去了许多哀愁在里面。倒是人瞧着不再显得那么轻佻,好像突然就成熟了:

“臣只有一事,臣想为裴家求情,想为裴戎求情,希望陛下能够开恩,看在臣以往功绩的面子上,放裴家一马。”

“你就为了这个?你冒着大不韪的死罪,特地从太庙把高祖皇帝牌位拿出来逼朕?!竟然就为了裴戎?”

“是!”滕王两手捧着牌位,俯身跪在地上,又重复道,“请陛下开恩,放裴家一马,放裴戎一马。”

“哈哈哈哈。”圣人都让他给气笑了,“且不说别的,小皇叔,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看在你以往功绩的面子上’?我就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功绩可言?!是抢了人家小老婆,还是喝醉酒在封禅台上耍酒疯?!你告诉告诉我啊,你有什么功绩可言?!”

换做旁人,早就被圣人训的无地自容,可滕王偏偏抬起了头,一字一顿道:“臣虽无功绩可言,但臣谨遵高祖皇帝遗训,恪守本心,未敢有半点懈怠。”

恪守本心!恪守本心!!不就是想说高祖皇帝想要除掉武女主那么点事儿么?!

“李元婴!你不要再逼朕!!这件事朕不会再做一次,也不许你再提一次!!!”

天子震怒,滕王却异常平静,依旧重复道:“陛下开恩,放裴家一马,放裴戎一马。”

武后在塌上轻咳了一声,她在提醒,如果不答应滕王的话,他就会一直对此事纠缠到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高祖皇帝一直想寻找并除掉武女主这件事都不能再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朝堂之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武后劝道:“陛下,既然小皇叔求情,其实裴家也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况且裴戎盗取宝玺一事并没有什么切实证据,人关在天牢之中也没有什么用。这样吧,不如我们就放了那裴戎,也不再问责裴家,陛下,您看这样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李治冷着脸问道:“小皇叔,这样处理,你看你满不满意?”

“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滕王三叩首,垂手又道,“圣人隆恩,臣感激不尽,臣自愿返回滕州,如无陛下诏令,不再离滕州半步,臣告退。”

滕王起身,退了三步,转身要走。

“慢着。”李治道,“小皇叔,朕就不明白了,那裴戎伤成那样,大概都活不过三个月,连裴家都无人给他求情,你为何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你真的是...”

断袖两个字,圣人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听滕王答道:“陛下,人做事要有始有终,臣的那幅《春猎图》还没有画完。”

“真的就为了一幅画?”

“真的就为了一幅画。”

李治看了看他,也不愿再追究这话有几分可信,并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你走吧,回滕州去吧。”

“是。”

滕王出了皇宫,马不停蹄地又赶到了大理寺。这一会儿天终于见了晴,大理寺两旁的石狮子不再湿漉漉的,衙役又在门前撒了些水,将石阶刷洗的泛白。

等了一会儿,牧川才扶着裴戎走了出来,阳光照在裴戎的身上,他觉得有些刺眼,伸手遮挡了一下,用的是左手,右侧的袖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在大悲峰上,裴戎不仅丢了胳膊,眼睛也被红光灼伤,几乎看不见东西,只剩下一些光感。昔日炯炯虎眼的裴山君,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瞎子。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在狱中的时候,滕王托御医曾经来看过,御医只是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滕王强忍着不哭,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哭成了个泪人。

牧川道:“裴少卿...裴大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路上要多保重,一路平安。”

他也哭的厉害,反倒是裴戎劝他道:“傻小子,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等你到滕州办案的时候,记得顺道来看我就行。”

“我一定会去的。”

“行了,回去吧。”

牧川不肯走,裴戎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不禁转过头来,朝这十三年间每日都要见到的大理寺衙匾望了一眼。

其实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可前尘往事,一幕幕,一遍遍从他的眼前走过,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却又是真真切切全都发生过。

如同白驹过隙,一切全都像是一场梦。

“崇德!我来接你~”

裴戎转回头来,寻着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

滕王从来没有看见过裴戎笑的这么舒朗,这么轻松,像是一切都看开了,结束了,他也回了个笑容,紧忙上前搀住他,扶他上了马车。

“小心,崇德,这里有两节台阶。”

裴戎摸索着,蹬了上去,又摸到了车内绵软的坐垫,缓慢坐了下去,滕王又往他身上盖了一层薄被,细细地把他的双腿包裹起来,又往他后面塞了个靠垫,虽然动作很轻,但对方还是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弄疼你了?我现在已经数不清你身上到底弄出了多少伤,那天你手臂失血太多,又没有来得及及时救治,他们就直接把你打进了天牢,对不起,都怪我,如果那天我能够再及时一点,你就不会这样了,我真是...”

“无妨,元婴。”裴戎打断他,不再想听他自责的话,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够多,“我已经很好了,这几天我已经觉得没有那么冷了,手臂也不算是很疼。能多活一天,我就算是多赚了一天。”

“呸呸呸!说什么呢。”滕王在车里面对着空气使劲儿扇了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霉运扇出去:“我都问过太医了,只要你好好休养,活个百八十岁没有问题,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其实他自己身体情况什么样,裴戎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过已经是风中摇摆的蜡烛,只剩最后一截,便会很快熄灭。

可他不想让他难过。

“好。我知道了。”

滕王听了他的保证,脸色缓和下来,继续唠叨:“你以前老嫌弃我的坐垫太厚太软,我便都换成了黄麻的,现在你伤了,又让我全换了回来。”

“挺舒服的。”

“还有,我们尽量快一点赶回去,咱们这回不玩儿了,回滕州再玩儿,路上太折腾,我怕累着你,你要是有难受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忍着,听见了么?”

“嗯。”

“还有,我洛阳那几个小妾我都给他们打发了,给了她们些钱财,让他们各谋生路,滕州还有几个,你要是嫌吵,等回去我也让她们走人,不吵到你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嗯。”

“还有...”滕王一边唠叨,一面为裴戎整理物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裴戎突然扬了头,看向他的方向。

“李元婴。”

“嗯?”

“谢谢你。”

裴戎眼睛里没有光,却笑得很好看,也不再凶巴巴的,好像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不是大理寺少卿,也不是谁的亲信,他只是他自己,只是裴戎,他的裴戎。

滕王突然鼻子酸酸的,偷偷偏转过头,抹去眼角的泪,笑着回应:“说什么呀,别傻了,走,咱们回家了。”

“嗯。我们回家。”

两人一同望向窗外,街边的槐树上,开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一朵一朵,像是春日的精灵,发出馥郁的馨香。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洛阳的下过春雨的街道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车辙,通向远方,通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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