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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萧郎是路人:7 (第2/2页)

太子妃起身回应道:“回母后,臣妾本不该议论朝政,其实只要是利于大齐江山的决策,臣妾都会支持。”

“太子妃心胸开阔,识大体顾大局,不愧是东宫贤内助。”皇后浅笑着,目光落在太子妃的父亲身上,“杨尚书教女有方,堪称群臣表率,户部有你和代侍郎两人,陛下和本宫都甚是放心。”

杨尚书起身,拱手回应道:“娘娘言重了,为陛下和娘娘效忠,此乃臣之本分。”

皇后微笑默然,倾秋见状便呼道:“传歌舞!”

话音落下,丝竹管弦之声再次响起,麟德殿内又是一片欢声笑语,折雪亦在此时献舞,令众人忘却朝廷政事,只是沉浸在她精妙绝伦的舞蹈之中。

折雪连跳数支舞蹈,直到结束时,不少人依旧沉浸在舞蹈之中,久久不曾回过神。

“玉迟王去了何处?”看着空旷的位置,有朝臣私下议论着。

“韩相也不见了,我看他们两人今夜都喝了不少酒。”

……

在通往结邻楼的飞廊之上,令歌在侍从的陪伴下失神地走着,直到来到结邻楼的房间里,只留下小涵和他两人,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看着令歌酒醉迷离的模样,小涵心生悲凉,她何尝不明白令歌心中的悲痛?只恨自己不能替令歌解忧。

她叹息道:“殿下今夜喝了太多酒,奴婢这就去给殿下备醒酒汤,殿下先在此处休息,待奴婢回来。”说罢,小涵便转身离去,留下令歌一人瘫坐在软榻之上。

看着房间里的一物一件,令歌陷入回忆。

少顷,令歌起身离开房间,小元子等人见他出来,便问道:“殿下不再休息一会吗?”

“陪我去月华门走一走,就当醒酒。”令歌回应道。

来到月华门下时,令歌迈出脚步往城墙上走去,同时,他对侍从们说道:“你们在下面等我吧,我想一个人在上面透透气,不必担心我。”

说罢,令歌走上城墙,在上台阶时,他抬眸看着皓月当空和漫天繁星,只觉虚幻和现实在此刻交叠。昔年往事好像还在眼前发生一般,那时的他忐忑不安地来到月华门,与那人互诉衷肠,坦白心意。

站在城墙之上,令歌闭上双眼,提醒着自己从那场美梦之中苏醒。

令歌倚着城墙,眉眼紧闭着,他回忆起昔日那人所作的诗,抚额喃喃道:“骗子,酒根本不能解愁……”

今夜的他饮下许多酒,然而却未用翎羽真气将酒力排除体外,只因他想沉醉其中,忘却烦恼。

此时,令歌听闻有脚步声传来,他睁眼看去,却不想未等他看清那人,他已被那人紧紧抱住,压在城楼的墙壁之上,捧着脸颊,深深地亲吻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令歌并未回应那人,只是任由男子熟悉的气息将他尽数包围。

男子双手冰凉,忘我地亲吻着令歌的唇瓣,试图从令歌的身上寻到一丝温暖。

须臾,男子察觉到令歌的漠然回避,于是他停下动作,低声喃喃道:“何以解忧?唯山间之清风,同令月长歌以遨游……解我之愁的从来都不是酒,你不知道吗?”

男子低沉的嗓音带有醉意,听上去很不真切,唯有眼前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让令歌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令人怦然心动的同时,又令人心痛如绞。

此时,月光落在韩清玄的眉宇和鼻峰之上,却驱不散眼中的阴翳。

只听韩清玄对令歌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今夜我坐在你的对面,看着你喝了好多酒,我也不甘示弱地喝着,想着只要喝醉了,就不难过了……”

令歌默然,他并未回应韩清玄,只是避开韩清玄含泪的双眼。

“可是我发现,这酒怎么也暖不了我的心,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自己,这是我对你的亏欠,是你对我的惩罚……”

令歌闻言,与韩清玄泪眼望着泪眼,说道:“你的确应该受到惩罚,我也一样,也应该受到惩罚。”

“你知道吗?你杀死湫龙的时候,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小蝶,更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我好想恨你,可是偏偏就这一念之间的事情,我都难以做到……为什么……”

令歌的嗓音逐渐激动,同时,一颗泪珠从他的眼中无声滴落,并在韩清玄的心上生起无数涟漪。

韩清玄松开对令歌的拥抱,闭上双眼仰着头,在月光之下,在无可奈何之中。

令歌凝视着面前喝醉的韩清玄,他几乎从未见过韩清玄喝醉,就算是月祭成亲时,师姐们轮番灌酒,韩清玄依旧清醒着。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样?令歌心痛着。

良久的沉默之后,令歌凝望头顶的明月,双眸含泪,他无力地开口说道:“阿楷,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到遇仙山了,我现在才明白,遇仙山只是一场梦,一场被现实吞噬了的梦……”

令歌的嗓音很轻,仿佛喃喃自语,晶莹的泪水不停地滑落着,在月光中闪着光芒,如一颗颗碎裂的水晶。

韩清玄看在眼里,亦是流下泪水,他当即上前与令歌紧紧相拥,令歌的支离破碎让他在酒意之中失去最后的理智。

只听他嗓音激动不已地说道:“我们走,你把这蟒袍脱下来,我们现在就走,我们现在就离开长安,我们回遇仙山,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我求你……”

“怎么走?我们怎么走……”

令歌流泪哽咽着,刹那间,他的泪水便在韩清玄的衣裳上浸湿一片,面对韩清玄充满浓烈爱意的温暖拥抱,他完全卸下防备,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倾诉衷肠。

“阿楷……我走不了了,我真的走不了了,我是萧恒,是魏哀帝唯一的血脉,我要和皇后完成所谓的使命……”

令歌痛哭流泪,身躯亦在韩清玄的怀中止不住地颤抖着。

“我也答应了皇兄,我不能走,只有我登基才能替他护住太子,不让他所爱之人互相残杀……”

韩清玄闻言绝望至极,他仰头看着月华如水,却发现黑暗已经蔓延而至,他们无处可逃。

“阿楷,是我食言了,你走吧,只要我登基,我一定会让你离开长安,还你一片自由的天地。”

此刻的韩清玄早已泪流满面,他说道:“既然你不走,我自然也不会走,哪怕是身处炼狱,我也要陪你一生一世。”

韩清玄语气决绝,不曾有一丝动摇。令歌无言,只是珍惜着韩清玄的拥抱,任由泪水不停地流下。

今夜风清月皎,落入眼中,却唯余感伤。

许久之后,直到听闻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才松开彼此,从片刻的安心之中回过神来。

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正是顾玄带着众位锦衣卫前来,只见顾玄等人神色惶恐,似有大事发生。

“顾大人,发生了何事?”令歌开口问道。

借着月光,顾玄看到两人脸颊上的泪痕,于是他当即拱手一拜,回应道:“臣等前来护驾,殿下和韩相无事便好。”

“护驾?麟德殿发生了何事?”韩清玄询问道。

顾玄抬眸,回应道:“适才宋曦大人和瞿元大人遇刺身亡。”

“遇刺身亡?刺客是谁?可有抓到?”令歌大惊,莫非是燕北?

顾玄颔首说道:“刺客乃歌舞坊的尺画,他借舞剑为幌子,当场刺杀宋曦和瞿元两位大人,不过二位放心,他现在已被擒获,等候发落。”

“尺画?他怎么会刺杀宋曦和瞿元?他不是和宋君逸……”令歌不解地问道,

忽然,令歌惊地看向韩清玄,他想起尺画和自己相似的容貌,以及那被韩清玄割掉的月牙状胎记。

莫非尺画才是真正的临清王遗孤?

令歌凝视着韩清玄,心中的猜疑令他痛苦不堪。

今夜之事多半乃韩清玄一手策划,他借尺画之手除掉宋曦等人,同时也可以除去尺画这位真正的临清王遗孤,只为保护自己的身世不被揭穿。

一想到这,令歌便绝望地摇头叹息,并当即往麟德殿赶去。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保住临清王和白清漪的最后一丝血脉,那曾是师父白栈期一生的希望和寄托,令歌心想着。

当令歌赶到麟德殿时,此处早已不见歌舞升平之景,唯有一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跪在高堂之下,定睛一看,正是尺画。

只见尺画身穿华美戏服,脸上化着浓妆,唇角含笑,眼中却是无尽的恨意,显得极其阴森诡异。

“是玉迟王回来了。”群臣的目光纷纷投向令歌。

令歌大步流星地走到尺画的身边,同时,他瞟了一眼坐席,发现有掀翻的桌椅和碗碟,以及未干的血迹。此时宋曦和瞿元的尸体已被抬走,宋君逸也不见人影。

皇后见令歌前来,便开口说道:“玉迟王有所不知,此人刺杀了宋曦和瞿元两位大人,本宫正在审讯他,他却一句真话也不肯吐露。”

此时,尺画说道:“我说了,我要见宋君逸!我要和他当面对质!”尺画神色狰狞,配上脸上的妆容,更显疯魔之态。

皇后轻皱眉头,嗓音森冷地下令道:“看来只能把他交给锦衣卫和大理寺联合审讯了,拖下去。”

“且慢!”令歌阻拦道,“还请皇后将此人交给本王,本王会查清真相,还宋大人和瞿大人一个公道。”

皇后回应道:“破坏本宫的寿宴,刺杀朝廷命官,无论他是否招供受何人指示,他都难逃死罪,玉迟王何须亲自审问?”

令歌又道:“本王曾与此人有过交集,也知晓他一向与宋君逸宋大人交好,今夜突然行刺,其中必有隐情。”

众人闻言开始议论纷纷,皇后不以为然,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与宋君逸交好?玉迟王有所不知,今夜他原本想杀的人就是宋君逸,却不想害得宋曦大人和瞿元大人两人丧命。”

令歌眉头一皱,他知晓尺画刺杀宋君逸这件事必然会引起众人对东宫的猜忌,尤其是对韩清玄的猜疑,宋君逸绝不会善罢甘休。

令歌转身看向诸位大臣,朗声道:“诸位大人还请放心,若是本王问不出什么,再将此人交给锦衣卫和大理寺也不迟。”

“你们现在就把尺画带回令月坞,本王要亲自审问。”令歌对锦衣卫吩咐道,说罢,他便领着尺画往麟德殿外走去。

恰好韩清玄在此时回到殿内,他并未与令歌对视,只是从容地站在一旁颔首恭送,就像普通的君臣一般。

众人见到这一幕,不免开始窃窃私语。

“玉迟王和韩清玄早已决裂,据说两人也争执过好几次,想来殿下这次是打算立威了,不过真是看不明白这两人。”

“也别多想,也许今夜之事真的不是东宫所为,只是尺画对宋君逸始乱终弃的报复?毕竟宋君逸和尺画的关系你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令歌离去时,突然神色一顿,心生凉意。他发现适才被掀翻的桌椅和一地血迹已不见踪影,谈话间的功夫,那里早已被宫人打整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今夜从未有刺杀一事发生。

在这座皇宫之中,人命从不是最至关紧要的,重要的从来都只是它不可一世的圣洁和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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