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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方翼西平突厥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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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天皇在叶法善天师的诊治下,已经渐渐苏醒。

姚瑞德公公送来一只鎏金银棱平脱雀鸟团花瓷盌,里面盛着刚刚熬好的酱汁色汤药。

“臣来伺候陛下吃汤药吧!” 叶法善天师伸出手,接过瓷盌,用一支鎏金卷草纹长柄银勺搅拌了数下,“今日的药汤,苦中略带些酸涩,陛下请勿嫌弃。”

“叶卿添了什么名贵药材?”

“臣在汤药中添了一味青芝。它入口微酸,有明目、补肝气,安精魂的功效。久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比那些金丹管用多了。”

一口汤药咽下去,满嘴苦涩。

长年身体羸弱,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空有一身抱负。

心中的苦,跟这盌药汤差不多,李治不免生出一番感慨来。

“近日,朕深感人生如蜉蝣落羽,朝生暮死。身为天子,不能多享受一份人间烟火,也免不了人间诸多苦难。鹪鹩巢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真是无奈啊!”

叶法善天师拿了一块豆青色的绢帕,为他擦拭了一下嘴角。

“陛下此话,让臣想到了旧日栖居的青田太鹤山洞天,在那里,臣岩栖谷隐十三载,困枕青石,渴漱泉绅,闲邀白鹤听笙曲,摘得流云做衣裳。虽不曾享受什么荣华富贵,但人生得此一枝可栖、水浆满腹,却是臣最大的福气!”

“陛下有举国之富,自然享有齐天洪福,何来人间苦难呢?”忽见武照带着上官婉儿,一边说着,一边走入紫宸殿内。

李治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问道:“东西突厥战起,天后可都安排好了?”

“陛下安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今后军国大事,您就少些操心,还是安心养病为上!”

李治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一腔心事,满腹苦水,何人可诉啊!

“陛下危急之中,又是叶卿妙手救驾!”武照抬眼看了一下叶法善天师。

“这是臣应尽的本分!”他回了个叉手礼。

“世人都说,乱世道家影,治世儒家身,脱世佛家心。叶卿洞悉万象之有无、虚实,又通透人间之是非、更迭,亦道亦儒亦佛,真是我大唐最得力的护国法师!”

“天后过奖了!道儒佛三家,虽各有理论,但都是劝人行善,相信因果,不造恶业。臣的师叔也常常教导我,作为一名道士,首要职责是以术济民、弘道天下。”

“前段时间,陛下每日跟你练习半个时辰内丹道,那几日,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仅面色红润,能吃会睡,形与神俱,体质也大大得到改善,但近日却好像不见效了。”

“陛下心思太重,终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心郁则气结,气结则生痰,日久便形成食滞痰阻,致使内元散泄,无法积蓄。今日又受到突厥叛乱的刺激,造成风眩复发,恐怕又要练上一段时间,才会恢复如初!”

叶法善天师不敢说李治是因为忧心朝廷和李贤的离去,才终日闷闷不乐的。

“如此说来,陛下饮食和精神,都要加倍照顾。”

“的确如此!”

武照转身对李治说道:“今后,还请陛下长居于宫内,颐养圣体。前朝大事,自有妾为您照管着。等到平定突厥叛乱了,我们就启程回东都洛阳。”

“天后辛苦了!”李治冷冷的回话中,有太多的言不由衷。

一句辛苦了,有半句是出自真心夸奖武照的。

在繁琐的军国朝政面前,她的精力永远是那么充沛,宵衣旰食,勤于政事;她的处事永远是那么果决,意略纵横,雷厉风行,像一架旋翼风轮,永远不知疲倦地悠转着。

永淳元年四月二十八日,裴行俭将军出师前的一天,猝然在长安延寿坊的裴府中病逝了。

阎怀旦等人无法挑起大任,朝中一时无将可派,大军只好按甲不发。

一眼,即成永别。

程务挺伤心欲绝,十分后悔在关键一刻,没有为裴行俭说几句公道话。

他独自去了裴府吊唁,在恩师的灵柩前失声痛哭,泣下如雨。

回来后,仍觉得心中郁闷难解,特意去三清殿里坐了一会儿。

一案,一炉,两只茶盏,主客二人在窗牖下相对而坐。

叶法善天师将煮好的卯山仙茶,滤在一只青瓷茶缸里,用老竹茶勺舀了一盏茶水,双手递给程务挺。

“程将军马上就要出征代州了,贫道无以为送,一杯清茶,聊表心意。”

“多谢叶天师!”程务挺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上次在青田太鹤山洞天吃过一次卯山仙茶,一直念念不忘。”

“这杯碧绿清澈的茶汤,就是江南的澹冶山水、湿蒙烟雨,但愿它能给你带来些许欢喜。”

“的确令人欢喜!陛下吃过一次,就将卯山仙茶列为御用贡茶了。”

“卯山仙茶具有清热解毒、明目消滞的功效,所以,贫道建议陛下日常闲饮两三杯,既可暖身,又可健体。”

程务挺嗫嚅道:“陛下的龙体,在您的调养下,已经恢复许多,但元气明显不及前几年了,有时候,见他老态毕现,是不是……”

“陛下无法操控朝廷,故太子贤又流配巴州,双重打击下,终日惆怅,精神内伤,身体难见起色。”叶法善天师轻叹道。

“陛下长情,一直走不出太子命运多舛的阴影。三位太子死的死,废的废,他年过半百,怎经得起这般打击?”

李治其他几位皇子,萧淑妃之子郇王李素节禁在岳州,杨宫人之子杞王李上金被贬澧州,都难以承欢膝下,饮啄侍奉。

“人的五脏化五气,生喜怒悲忧恐。喜为心志,喜则颜开;怒为肝志,怒则气上;悲为肺志,悲则气消;思为脾志,思则气结;恐为肾志,恐则气下。暴乐暴苦,皆伤精气啊!”

程务挺的三指转悠着杯盏,杯口那一抹艾叶青釉,釉色淡雅清空,像他的眼神一样迷离。

“陛下身体如此羸弱,教人甚是担忧!叶天师,您一定要护佑他龙体安康,护佑大唐四海安定。”

“一道者,神上天为天神;二道者,神入骨肉,形为人神;三道者,神入禽兽,为禽兽神;四道者,神入薜荔,成饿鬼;五道者,神入泥黎,成地狱。五道之内,各有劫寿岁月、生死拘束,连天神也不例外。”

这时,澄怀走进来,添了一些新的茶叶,又在炉子底下添了炭火。

“师父所言极是!人啊,只有经历生老病死、尝遍怨憎别离,人生才得以圆满,纵然是帝王也不能幸免!”

叶法善天师发现程务挺的眼睛有些红肿。“程将军可是刚从裴府回来?”

程务挺沉重地一颔首。

“裴将军是我的主帅,也是我的恩师。他和家父曾在苏定方将军的帐下共事,所以对我特别照顾。不仅将用兵谋略毫无保留地教给我,还打算培养我作他的接班人。是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期望,理当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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