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二十八楼的敲窗声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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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做作地闭眼，仰头深呼吸，像是一个资深色狼：

“白梅蕊小姐，您名如其人，就像那白梅之蕊，冷艳芬芳。单是站在您的身边，就能嗅到空气中，飘动着缕缕梅香。”

白梅蕊背着一只阿吉豆最新款的，白色带一只绒乎乎橘猫的布艺包包，她把左手伸到包包里，掏出一枚莹白如玉，小巧玲珑的扁圆形小盒子：

“许公子，淘宝的故宫文创旗舰店，推荐您了解一下。它最近推出了风花雪月固体香膏，拢共四款。本姑娘花费纹银五十两，买的这款叫雪凝香，前调是白花、腊梅，尾调是木香。公子闻到的，当是此香。梅蕊不敢掠美。”

各位看官，观二人对话十分风雅，如果，不是一人举着一只完达山烟囱冰激凌，吃得毫无形象的话。

如果两个人要这么高质量地说话，本应该坐在西餐厅那种高级地方才对。可是，他俩没钱，只是刚入职的穷教师。教师穷，青年教师更穷，刚入职的青年教师最穷。

他俩是在s市，开往北京的高铁上认识的。一聊，目的地都是北京的。再一聊，都是去北师大，参加s市语文学科，暑期骨干培训的。

许愿当场，一人分饰两角，特别深情地，特意采用奶声奶气的声音，给白梅蕊背诵了一篇一年级课文，《我多想去看看》：

妈妈告诉我，

沿着弯弯的小路，

就会走出天山。

遥远的北京城，

有一座雄伟的天安门，

广场上的升旗仪式非常壮观。

我对妈妈说，

我多想去看看，

我多想去看看。

爸爸告诉我，

沿着宽宽的公路，

就会走出北京。

遥远的新疆，

有美丽的天山，

雪山上盛开着洁白的雪莲。

我对爸爸说，

我多想去看看，

我多想去看看。

白梅蕊被逗得哈哈乐。

这次学习之余，他们一起去了北京天安门广场，看看升旗仪式。学习回来，又一起去了天山，看看雪莲。还一起去了公园看看，一起去了电影院看看。看来看去，就看上了对方。

今天，俩人儿约好，一起去商场看看。

白梅蕊想去万达广场的优衣库，买几件换季的衣服。

各位看官，从白梅蕊选购衣服的地点，和买衣服的品牌，就可以嗅探出，白梅蕊的收入不高、家庭背景一般。

白梅蕊的家，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城市家庭。白梅蕊背的包是阿吉豆，穿的衣服是优衣库和无印良品，买日用品的超市是山姆和尼得利，常去的便利店是日本7-11、罗森、或者全家。可见，她的经济条件，也就是小资水平。

许愿的家怎么样呢？告诉你吧，处处透露出一副穷样儿。他家至今居住在老城区，他爷爷那个年代，分配的公房里。后来住房私有制改革，他爷爷以三万块钱，把房子买了下来，给了要结婚的许爸爸许妈妈。那栋楼，今年三十一岁了，比许愿的年纪都大。许愿他妈妈是老师，走了后门，许愿五岁就上学，研究生毕业，才二十四。今年才二十五。我说得不错吧，这栋楼是许愿他哥，比他还大六岁呢。这栋大龄老楼，刚参加过老旧城区改造，外表人五人六的。可是，走廊里，却没有更换踏步。踏步黑黢黢的，油腻腻的，铺着各种破旧不堪的脚垫儿。

许愿心里叹气：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要带对象回家的，要不要搞得这么穷酸啊？”

明明旧改的时候，走廊里一马平川，这些脚垫儿都消失了的，怎么旧改之后，又以耄耋之姿，重现江湖了呢？这期间，它们被居民放在了哪里？存银行里了？银行收吗？这么脏的东西，放进自己家里，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您们就不觉得不舒服啊？

对哦，许愿是这栋楼里的小字辈，看见谁，都得使用“您”。因为，许愿出生后住在这所房子里，上幼儿园住在这所房子里，上小学住在这所房子里，上初中住在这所房子里，上高中住在这所房子里，上大学住在这所房子里。

许愿家里，像这样比他年龄大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电视，竟然不是液晶的，是他爸爸妈妈当年结婚的时候，买的一台索尼电视。再比如，房子里的家具，也是他爸爸妈妈当年结婚的时候，买的一套黑白相间、光面漆的板式家具。家具里面处理得不好，只刷了一层亚光油漆，容易积灰，年深日久，黑黢黢的，擦不出来，很脏。还是榫卯结构的，有些榫卯脱落了，找不到配件，搁板不平稳，就只好卸下来了。但是，爸爸妈妈坚持不更换。

许愿的爸爸，是一家私企的管理人员。为了省下车费，每天走九站去上班；为了省钱，中午在单位不叫外卖不吃午饭。许愿家，厨房调理台下面的储物柜，有好多印着广告的玩意儿。许愿爸爸走在街上，人家发的扇子、面巾纸、环保袋，他一律来者不拒，攒了好么些家底儿。

许愿家，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爸爸妈妈床头的台灯，是一盏儿童护眼台灯，是他爸爸去开会的时候，会议主办方发的。许愿家没有什么高级电器。有一台焖烧锅，早几年引领过时尚。那是许愿的爸爸给单位的关系户买电器，能报销，特意挑的买一赠一那种，给关系户买了大电器，自己家得到了一个小电器。许爸爸得意了好久呢。许愿家的垃圾袋，都不是在超市买的，全都是买菜的时候，装菜的塑料袋子，套在垃圾桶上面，就充当了垃圾袋。可是那种袋子好小，和垃圾桶不匹配，常常只能半套在垃圾桶上面，扔垃圾的时候，需要小心翼翼的。

许愿的妈妈，现在还穿着许愿小时候的体恤，房间里的摆设，都是许愿过生日，或者教师节，同学们送的那些廉价礼物，俗艳又花哨。

许愿叹气：

“爸爸妈妈啊，您们要不要把家里搞得这么穷酸哪。”

不过，虽然没去过高级的饭店，也没看过祖国的大好山河，也没看过外国的世界多精彩，但是家里的饭菜应时应晌，地板洁净，角落里没有灰尘。穿妈妈同事，和亲戚家小孩子的旧衣服旧鞋，并不影响人的身体健康，许愿还是健康平安地长大了。而且，长得还比别的孩子体能好。许愿的成长经历，正如宫泽贤治，在他的那首着名诗歌《不畏风雨》中所写的：

不畏风

不畏雨

也不畏冬雪和酷暑

有一个结实的身体

有一件事，许愿瞒着爸爸妈妈，只有白梅蕊一个人儿知道。他在大学里，参加了一个极限俱乐部，经常和一群极限运动爱好者一起，做一些，别人觉得危险，可是，他们却觉得好玩儿的事情。他们曾经，徒手攀上过学校十五层高的逸夫楼。他们曾经，徒手爬上过一位俱乐部成员三十二层的家。他们在城市的高楼啊大厦啊上方腾云驾雾，就像在山涧里轻盈跳跃的小鹿。

让我们，还是从城市上空，回到城市地面儿吧。总说许愿在空中干的那些好事，跟现实可就相距太远啦。

现实就是，虽然许愿和白梅蕊，端的是铁饭碗，但是铁饭碗就是铁饭碗，它不是金饭碗，也不是银饭碗啊。

两个人一边神勇地比赛，看谁，能最先吃掉烟囱面包冰激凌，一边来到了万达广场。

万达广场有一条粉红色的斑马线。斑马线怎么会是粉红色的呢？这条斑马线并不是在马路上，而是在万达商厦门前的广场上。被网友们称为最浪漫的斑马线。

还有一周，就是520了，商家为了促销，在广场上，画了一条伪人行道。人行道的粉色斑马线上，用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手法，画了很多爱心。有的是大的爱心，有的是小的爱心。有的是粉色的爱心，有的是灰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爱心。有的就是一颗爱心，星罗棋布。有的是白粉灰三种颜色的爱心，叠套在一起。有的是红色的大爱心和粉色的小爱心倚偎在一起；有的是白色和粉色的爱心，谁也不遮挡谁，紧紧挨着彼此。或者，是在蓝色的正方形里，画上一颗粉色的爱心。在这条假装的人行道两端，各插着一朵3米高的，巨大的铁艺红玫瑰。两人乐呵呵地，在爱心人行道上，打了个卡。

爱心人行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情侣像他们一样，合影留念。

他俩是特意到这里打卡的。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些油漆。可是，在热恋的人眼里，手挽手漫步在爱心的海洋之间，此刻心中，正咕嘟咕嘟，像沸腾的水一样冒着泡泡。而漫步这条浪漫的斑马线，又被他俩想象出了，漫步人生路，这样的重大含义。

许愿指着一棵挂满红绳的大柳树：

“哎，看，这里有一颗许愿树！”

白梅蕊从工作人员手里，领来了笔，和挂着红绳的卡片，趴在工作人员准备好的桌子上：

“我来写下我的520心愿吧！”

许愿看着白梅蕊一笔一画地写下她的520心愿，人都飘了。他用右手揽住白梅蕊的腰，一边晃晃荡荡地往前走，一边哼着《微风细雨》：

微风吹着浮云

细雨漫漫飘落大地

淋着我

淋着你

淋得世界充满诗意

微风伴着细雨

像我伴着可爱的你

看着我

看着你

看这世界多么美丽

啊

愿我是风你是雨

啊

微风浸在细雨里

漫步青青草地

小草也在轻轻低语

诉说无尽秘密

让我们共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