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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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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园春色宫墙柳,犹抱琵琶泪垂首!

秦香莲跟着姜正进了墨池宫大门,驸马府于她而言也算是故地重游了,但她一想到陈世美那绝情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和悲情却越来越浓重。

看见二进院的就在眼前,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变得决绝,在心里告诉自己: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抬脚跨进二道院,满院的锦衣华裳客正议论纷纷、甚嚣尘上。秦香莲见了,不免心下紧张,忙抱紧了琵琶,低头跟行。

秦香莲心下悲苦,暗生闷气,且看你如今一声呼喝引来高朋满座,而我们母子却相依为命、悲苦度日,往日情分,一腔拳拳情意,如今却都喂了狗!

贺寿宾客都知王延龄说得陈世美不听折子戏而转听乡野俚曲,新政一派的人不免心里暗骂王延龄不识好歹、为老不尊。而中立派的人却惊奇着含笑看热闹,不知道王延龄这是想要闹哪出。

他们眼见姜正去而复返,领来一个妇人,这妇人竟还拉着两个扎着双丫髻的孩子,心中明了她们便是那王延龄请来的唱曲之人。更有细心者发现这妇人行不摆裙、仪态娴雅,便好奇其身份,似乎并不像是一般的街头卖唱之人。

秦香莲来至堂前廊下站住,堂上坐着的便是他那狠心的夫君,陈世美。

姜正进堂通报,“禀驸马、相爷,唱曲妇人已带到。”

陈世美早便看清了秦香莲的面貌,他大惊失色,一想到自己犯下的欺君之罪心里不禁突突乱颤!他现在明白王延龄此行的目的了,他怕是想利用秦香莲来扳倒自己,然后再出手对付疲于应付的新政派。

不过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他不知道王延龄是怎么与秦香莲达成一致的。首先,两人的身份地位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秦香莲一介民妇,如何能登上相府的门庭?想到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永兴侯府的嫡子陈年认祖归宗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陈世美自然也知晓了此事。不过他一直认为此陈年非彼陈年,天下重名重姓者不知凡几,哪里有这般巧合之事?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摇摆,而且逐渐相信这个事实,秦香莲跨不上相府的门槛,但是永兴侯府能!

可即便是秦香莲能与王延龄会面,又怎么会同意他们来害自己?秦香莲看错了陈世美,但陈世美却将秦香莲看得透透彻彻。她是个一直妥协于命运的女人,骨子里都是迂腐的礼法观念、忠贞教条,她心里将自己看成天一般,即便自己之前多有绝情之处,可她也一定不会报复加害,她的选择只能也只会是默默接受,她又怎么会与王延龄合谋来害自己呢?

再比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延龄会以此方式来捅破这层包火的纸。他既然知晓了自己与秦香莲之间的特殊关系,为何不直接搜集证据上书弹劾,那时自己将毫无退路,又为什么会选在自己诞辰之日,来这么一手欲盖弥彰呢?

实则陈世美只要将这两点不明之处结合细想便能知道真相。没错,他对秦香莲的看法是准确的,可也是偏颇的。秦香莲视纲常为底线,待陈世美更只会尊重和接受,可陈世美却没有想到一个“情”字,他以己度人,认为秦香莲对自己只不过是在遵守纲常规矩,对他是礼法上的服从而非感情上的付出,所以他错了。秦香莲对他的情意是真的,一个动了深情的女人心理往往是矛盾的,也是头脑不清醒的。现在的秦香莲但能见到一丝与陈世美破镜重圆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因此而忽略了一些小节,也是情有可原的。只可惜,她碰上的是一个绝情的人,陈世美或临死也想不到这点了。

王延龄看陈世美不断变换的沉重脸色,心冷面笑,他对姜正摆了摆手,“请她进来。”

“是!”姜正答应一声,到堂外廊下将秦香莲带进正堂大厅。

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这母子三人,唯独陈世美低下了头去,他心中有愧,根本不敢看秦香莲母子。

姜正对秦香莲道,“你母子三人听好,堂上坐的便是陈驸马和王相爷,还不快快见礼。”

秦香莲先是看了一眼陈世美,见他目色闪避,神情不定,不由心下悲叹一声。她拉着英哥冬妹往前拜道,“驸马爷,相爷,民妇秦香莲,参见两位大人。”

秦香莲参拜在地,动作言语皆是妥妥帖帖,众人以为奇怪,这街头卖唱之人若能进得驸马府邸,见到高官显贵,哪有不瑟缩骇异的,这妇人竟能沉稳如斯,也当真是奇哉怪也。

王延龄虚浮一把,“免礼平身。堂下娘子可是叫秦香莲?”

秦香莲站起身来,低声答道,“没错,正是民妇。”

王延龄又问,“这是你的一双儿女么?”

秦香莲点头道,“回相爷,是。”

“可有名姓?”

“有,奴家夫君姓陈,这一双儿女,一个叫陈英,一个叫陈冬儿。”说着,她眼帘一掀,看了看坐立不安的陈世美。

王延龄佯装仔细的打量了英哥冬妹几眼,然后眉开眼笑道,“真是一对乖巧的儿女。”然后转而又问,“你母子三人是哪里人士?”

秦香莲颔首道,“奴家本是荆州人士。”

王延龄闻言一拍折扇,饶有趣味的转头喊陈世美道,“啊,驸马爷?”

“啊!相爷。”陈世美拱手答应。

“驸马爷,这可巧了,据老夫所知,驸马爷也是荆州人士,敢问驸马爷,堂下这母子三人,驸马爷可还熟识?”

陈世美连连摆手,“相爷说笑了,荆州地方何其广也,世美虽与这娘子是同乡,却也从不相识!”

说完,陈世美眯着眼睛瞪了秦香莲一眼,眼色中竟有威胁哀求之意。秦香莲见了不禁痛彻心扉,却也转开眼睛,没有言语。

王延龄又反复问道,“从不相识?”

“从不相识!”

王延龄无奈道,“好吧,那是老夫孟浪了。”然后又转头问堂下的秦香莲道,“兀那娘子,你本自荆州,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这东京?”

陈世美脸色巨变,赶紧盯向秦香莲,秦香莲却也不避,回视于他,深情款款又悲情切切,“回相爷,奴家母子三人,是来东京寻亲投认的。”

王延龄疑惑道,“既来寻亲,为何会在街头卖唱?”

秦香莲眼泪掉了下来,低头擦拭道,“缘为亲人抛弃,又花光了盘缠,故此卖唱维生。”

王延龄嘶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敢问秦氏娘子所寻何人?叫何名姓?”

秦香莲刚想答话,就听陈世美忽然阻拦道,“相爷,此乃秦氏家事,此问怕是不妥。”

到了现在,陈世美变貌变色,形容举止无不异样,不管是新政派的还是前来捧场的中立人士都能察觉到些不寻常之处,他们也开始怀疑王延龄前来贺寿的目的了,纷纷在心中大加猜测,离得远的还交头接耳的互相议论。

王延龄听了陈世美此话,便正色道,“诶?有何不妥?驸马爷看这母子三人破衣烂衫,还犹自身着孝服,怕是生计艰难又逢亲人刚刚离世,现下他们千里迢迢来东京投亲,那亲人却不管不顾,真是无情至极,你我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对此屈情而不管不顾呢?那我也枉为宰相了。”

王延龄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堂上院外,不论是新政派还是中立派,凡官身纯正之人尽皆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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