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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报恩不能等 (第2/2页)

“我睡那儿,我弟弟睡那儿?”

“你睡楼上,你弟弟到酒厂那边去睡。”

我把她领到楼上,这是我和哥哥睡的地方,今天安排她一个人睡这里。她还没上到楼板,马上就退下去了,我不睡那里,黑漆麻拱的。

“哪就没地方睡了。”

“那个大床不是可以睡嘛。”

“那是我爸我妈睡的地方。”

“我不管,我就要睡那张床。”

“那你今晚就别睡了。”

“你到我家没安排你睡吗?”

“睡了,床不到三尺宽,左右堆的山货,腥味,嗅味让我恶心一晚上。比楼上那个床还舒服吧,是不是呀!”

她无话可说,坐在那儿生闷气。

我们都像在赌博看那个先说话就输一样,停留在静息状态。

我妈和爸看这个样子不是个办法,最后走过来跟我说:“你俩个去睡大床吧,我和你爸睡楼上。”

没办法,继续这样下去只能让大人更伤心。于是我对她说:“你去大床睡吧。”

“你呢?”

“我先去酒厂安排你弟弟后,与哥商量一些事情后再来睡。”

我和哥在蒸馏炉旁聊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直到天亮才回房间。

早上我妈给晏菊花姐弟俩各煮了两个溏心蛋。毕竟她俩是客人。

我爸决定回学校去,我送他到乡场,在路上,我把为什么去铁路局,怎么又和宴菊花结婚的全过程如实坦白了,我爸流泪了。他说:“埋怨你也没用了。现在木已成舟,尽量维持吧,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分开吧!”

我是第一次见他流泪,他这是在为我的婚姻惋惜;是在为他没有教育好我,没安排好我而自责;为我一生的命运多舛,颠沛流漓的生活而流泪。

我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喘了一阵粗气,平息一下郁闷心情,坐了好长时间才回去。

大姨妈的二儿子来我家了。说是大姨爹病得很重,特意来通知我们的。

妈,哥和我商量,必须派人去看望。我们家几个小孩都在他家寄养过。特别是我,所有寒暑假几乎都是在他家混饭吃长大的。妈是走不开的啦,一大家子人一摊子事。酒厂这几天正要出酒,哥也是不能走的,妹妹们还处理不了这些事,只有我去。

我对赖在床上的晏菊花说:“大姨爹病得很严重,我必须去看看。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因为我是他们带大的。你是继续待在这儿,或是回娘家去,你自己决定。”

等她半天不吭气。突然翻身跳下床,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元华,我们走,永世不进这个狗窝了!”

她和晏元华边走边骂,气急败坏的往外去。我妈挽留不住,想拉她不要走,她居然啪的一下打在我妈的手腕上。

“宴菊花!你敢打我妈,我跟你拼了。”我大妹妹忍无可忍地准备反击她。

“哪个狗日的敢动手,我就把你们房子给点了!”晏元华一副流氓加无赖,凶狠加泼皮样暴露无遗的说。

“你点一个试试,我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大门。”我老实巴交几十年的哥哥,被逼得第一次发这么大威。

我妈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压制着大家不许还嘴,人家第一次来,天大的事都得忍受着,她无理,我们不能跟她一样不懂道理。外面的人了解情况的还好说,不了解情况的以为我们一家人在欺负刚过门的媳妇。说出去不好听。

“晏菊花,我以为你们一家人总有一个懂点人情道理的,没想到都是一个臭德性。把我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浇灭了。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算恩断意决了。恕不远送!”

“汪月明,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要么是答应我的条件,要么就鱼死网破。我不会让你过安分的日子的,等着瞧吧!”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虽然大家心中都窝了一肚子的火,她们走了,像送走了瘟神一样卸下了心里重担。这几天妹妹们大气都不敢出,怕哪里说错了话惹出风波来。她一走,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的啦。

大姨爹得了肺心病,睡在床上起不来,不断地咳嗽,吐痰。胸腔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像拉风箱一样日夜不停。人瘦得皮包骨。

他抓住我的手时,感觉像冰霜打过的竹根一样,又冰又干枯。想说什么还没开口,痰涌又堵住了喉咙。我想起他对我比对儿子还关爱的场景,再看看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的凄惨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连续几天吃那个黑得像锅底,苦得像中药的红薯根须做成的巴巴,我赌气不吃。大姨爹和大姨商量,到地里去挖洋竽给我吃。大姨爹提着竹篮,拿着小锄头,挖开一看,大的也就乒乓球大,小的有黄豆那么大。如果整棵地挖,以后日子就更难过了。他只好从洋芋树蔸底下慢慢掏,像掏地雷一样,小心翼翼把大的摘下来,然后把土回填上。只要不伤到其它根,还可以继续去长。他掏了有十多颗土豆,用沙锅煨熟了给我吃,才把我哄过去了。

长大了才知道,我的不懂事,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呀。我还没来得及报恩,他已病成这个样子了。深深体会到“报答老人是容不得等待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深刻至理呀!

我跑二十多里路,到公社卫生院请医生。听说冰糖能化痰。我几乎快到下跪的程度,营业员才卖给我二两冰糖,听说红参能吊命,到药铺买了一两红参。

在快到屋时,听见一片哭声。我预感到情况不好,连爬带滚上了院坎台阶时,大姨爹的尸体已停在院坝,盖上床单了。我揭开床单趴在他身上,只说了一句,姨爹,我给您买的吊命药,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

锣鼓锁呐声把我唤醒了。我出来一看,一副黑色方子(棺材)停放在板凳上了。我跑过去准备掀开盖子再见一眼,众人把我拉开了。我陪着锣鼓队坐了一晚上。

第四天,我把身上准备办婚宴的一百元钱揣在大姨娘兜里,给姨爹的坟磕完头,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一路伤心流泪回到了家。

舒娘娘给俊杰准备了两大袋腊肉之类的东西,我一提,估计有四十多斤,我家也准备了二十多斤腊肉。加起来可能有七十多斤。火车轮船每人最多免费带二十公斤,其余的要走托远。运费贵得让人咋舌。我把这个道理讲给她们听,才勉强达成协议。

我妈劝我去喊菊花一道回去,我说会一道回去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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