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洛水 (第2/2页)

“好在现在还有你陪我…”说完这句话苏叶忽然噤声，别过头去良久才道，“过段时间连你也要走了…”

“哪怕我找到亲人，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竹卿拽着苏叶的衣襟看他，“我们答应过先生，生死相依，相互扶持。”

送席先生骨灰入洛水的日子是中秋，苏叶特意选了这天。

天色雾蒙蒙阴沉着没有太阳，洛河两岸鸟鸣不止，仿佛一齐哀悼席先生一般。

竹卿站在岸边一点一点的洒骨灰入洛水，苏叶无声流泪，磕头送着师父。

骨灰顺风而下飘入洛水中，消散不见，竹卿亦跪下向先生叩头。

她和苏叶两条命都是先生所救，这恩情不可谓不重。

最后一点骨灰，先生交代过要撒在他妻子的墓前，苏叶带着竹卿绕过田坎，来到师娘的坟上。

快二十年了，坟头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苏叶把席先生的骨灰撒在未见过的师娘旁边。

如此，席先生总算魂归故土。

“师父的事已经安顿好，平安，我们何时前往长安。”

竹卿漫步在田坎上，缓缓道：“不急，我很喜欢这儿，过些日子再去吧。”

离长安越近，竹卿反而开始退缩，当年她摔下山崖何等惨烈，她隐隐有些害怕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逼她走投无路只能寻死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梦是真是假，还有她背上那片丑陋的伤痕到底如何而来…

为何她一个女子会有这么可怕的伤痕，她的武功是谁教的，为什么她想再试试自己有没有武功时又什么都试不出来…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不寒而栗。

又到秋日了，洛州的秋日比岭南冷的多。

两场秋雨过后，温度骤降，骨头开始发痒发疼，竹卿偷偷拿出一包药粉，照旧挑了一点混着茶水吃了进去。

断断续续吃了半个月，身上不那么冷了，却在某一日大意忘了收起来时，被苏叶看见了。

苏叶只是拿起来一闻，便知道那药粉是什么。

“五石散？”苏叶看着手里的药几乎不敢相信，“平安，你居然吃五石散？你不会不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吧，为什么要吃…”

似被窥破秘密般羞耻，竹卿不敢看苏叶，嗫嚅道：“我去药铺时老板说可以止痛发热，我就让他配了点给我，我只在天冷的时候吃别的东西从来没吃过…”

“那也不行！”苏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入秋后就没再说过冷，也没说过身上疼的话，原来你在吃五石散…”

“这药吃多了容易出现幻觉，长久下去会成瘾衰弱而亡，以后不许吃了。”

苏叶收起五石散，又看竹卿可怜的样子不忍心，走上前揽过她在身边，关切道：“是我不好，忘了你的旧伤疏忽了你。你不用怕麻烦我自己忍着不说，身上疼就告诉我…以后五石散，就不要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