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奶奶回来了 (第2/2页)

“哎呦，干嘛要说呢，不知道顾及人家面子嘛。”晓燕装作无辜地说道，随即又笑起来：“反正俺是女的，俺妈讲了，长得矮点，人也聪明，不然咋叫傻大个呢。”

奶奶跟着笑起来，突然指了指布袋子，说道：“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前面小孩多，到家再打开。”

三个孩子高兴地跳起来，一边跟着奶奶回家，一边兴奋地讲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

奶奶八十岁了，看上去容光焕发，可能最主要的一点，奶奶总是乐呵呵的，她一直跟子女们说，遇事心态要好，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开心不开心都只是生活一部分，心放宽了，身体才会好。也一直强调家和万事兴。

但听说奶奶年轻时吃了很多苦，爷爷在“文化大革命”时期不堪侮辱自杀了，留下孤儿寡母，不仅要艰难地活着，也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在当时受尽白眼。

奶奶描述着，爷爷即便自杀，也不能善终，不给下葬，只让扔在在乱葬岗，让野狗来叼走，经过苦苦哀求，也就同意扔到野地里三天，三天过后，可以埋，于是奶奶，带着孩子，搬来床，手拿着棍，狗来了就用棍子撵走……

每次说那段经历，奶奶眼眶都湿润的，最后总会说：“还好都过去了，咱们现在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

奶奶的眼睛不太好，据说那时眼泪流多了。

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生下没多久，就感染了痢疾，没有满月就夭折了，二儿子也重复着同样的命运，在那个时代，痢疾是难以治愈的疾病，还好那个曾经令人心痛的时代，已成为一段遥远的历史。

奶奶一个人把四个子女拉拉扯大，尽管一路受了很多的苦，相比村里的一些老人，还好晚年的生活是幸福的，虽然按照当地的风俗，女儿出嫁后基本不承担娘家赡养义务的，当然享受不到老人的遗产，

但是俩女儿有空就回来看望奶奶，这在当地已经非常令人羡慕了。

奶奶由雯雯父母及大伯家轮流照顾，两家很少存在赡养的矛盾，尽管在早些年催生及生男孩的问题上，发生过争执，但这些问题在村庄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随着孙子的出生，儿媳也渐渐理解了奶奶的处境，在这个村庄，没有生出男孩，就是断了香火，是家族的罪人，谁也不敢冒犯这么大的罪名。

几个女孩拉着奶奶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家地方向走，今天的路特别的长，每走几步就遇到村民。

“大姐精神好嘞，好久没见你面了。”一个老奶奶兴奋地说着。

“可不是吗，见不着你们可想的慌。”奶奶边说着边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把早已准备的糖果。

随后又围上来几个女人，问起在老大家住的咋样。

“刚子爸妈好得很，住他们家里，天天啥都不让做，啥都给弄得好好的，不让弄还不行俺我命好，摊上两个好儿子好儿媳。”奶奶自豪地说道。

“真羡慕你命好啊！”

都说婆媳是天敌，奶奶从不在外人面前去贬低着儿媳，雯雯妈和刚子妈也很少去议论婆婆的不是，在村里，大家都羡慕他们，和和睦睦的模范家庭。

奶奶说过，人心都是相互的，谁家没有矛盾，谁家能做到一直不吵架，家丑不外扬，也就不会过于激化，可是很多家庭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路人一阵寒暄，这一聊天又过去了半小时，雯雯有点着急，“奶奶，你都站好久了，快回家歇息吧。”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会，坐恁长时间车，咱再聊。”

“好，俺先回家看看，咱们回头唠啊。”奶奶回应着。

走走停停，这一路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家。

雯雯的弟弟正在院子里捉鸟，看见奶奶就激动的跑上前，奶奶把一个自动小汽车递给了弟弟，弟弟乐此不疲地在地上玩着。

随后又轻轻地打开布袋子，

布袋的底部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水晶糖果、小软糖、小瓜子、饼干、瓶装橘子粉……

三个孩子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激动地说道：“都是俺爱吃的。”

正巧，萌萌跟浩浩大门口经过，也被叫了进来，几个孩子边开心的分享着糖果，边不停地讲述着村里的事。

当听说了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喜死了，小喜妈妈的也没了，奶奶心情很沉重，不断感慨着世事无常。

尤其是听到老太太在暴雨那晚的去世，悲痛之情立马溢于言表。她嘴唇颤抖，眼中闪烁着泪花，双手捂住胸口，试图平复内心的悲伤。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奶奶轻声呢喃着。

这两位老太太年岁相当，也有着很深厚的交情，如今，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突然离世，让奶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她坐在门口的木桩上，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

不再说话，思绪飘到了两人共度的点点滴滴。她们一起见证了村子的变迁，共同度过了无数个春秋，此刻倍感心痛。

年轻时，俩人都很好强，什么都喜欢比，看谁生的儿子多，老人还曾为生了三个儿子而自豪，晚年却落个被儿子儿媳嗤之以鼻的下场，奶奶怒骂着那家的儿子儿媳，“不怕遭报应。”

平复完心情，在奶奶的一再要求下，晓丽、晓燕她们连吃带拿，开心地回家了。

等她们走后，奶奶故作神秘地像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个小袋子。

“你看，这是啥？”说着取出一件白色连衣裙。

“哇，好漂亮。”

“快去试试。”

雯雯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弟弟也欢呼着：“好看、好看。”

奶奶也把一个灰色的衬衫给弟弟换上，嘴里开心地说道：“好东西总归要留到最后。”

当晚，雯雯家其乐融融地围在饭桌前，吃着面条，外面就传来了小花家摔摔打打的声音，小花妈怒吼着：“俺生不出男孩，俺就不配活吗？”

之前那些背后挑事的村民赶紧跑去围观，望着眼前委屈失落的女人，村民开始指责着老人的想法：“干啥来，生男生女都一样，想开点。现在人有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日子过好，管恁多干啥？”

小花爷一声不吭，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子走去。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石头重重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