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麻烦事 (第2/2页)

周蓉也有些不敢置信：“秉昆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她的捣蛋弟弟竟有这样的房产？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肖国庆带着点儿奇异的眼光看着她：“作为大姐，连自己的弟弟了解得还不如个陌生人多。”

据肖国庆介绍：“原来，秉昆在杂志社上班，收入不低，还偶尔有文章能在报上连载。”对于这种水平，周蓉表示怀疑：“以他的水平能写连续登载的新闻故事？”

国庆认可地说：“别小看他，早些时候，出版社还打算资助他读大学呢，不过李姨身体不适，这事最终没成。”这句话直接把周蓉惊得目瞪口呆。

周蓉确实知晓李素华生了病，但从未听说过有关上大学的事：“这个秉昆啊，我感觉他根本不把我当作姐姐了，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都不和我说一声。”

看到周蓉的愤怒，肖国庆知道再说也不会好了，毕竟文化低不代表不懂事：“蓉儿，我陪你去找周秉昆。”连忙推起车准备载她们。

当车子终于到达了信义区，越靠近张宇新买的房子，周蓉与冯化成都感到越发紧张。“真的就是在这里吗？他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面对周边的小型 屋，她心中满是疑惑，甚至不敢正眼看国庆。

国庆解释说：“他为了这套房，几乎用尽了他和他爸毕生的积蓄。”这样的举动实在让周蓉愤慨：“他怎么可以这样糟蹋父母的养老钱买房！”

冯化成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印象中的周志刚，一个朴素勤勉的工匠，即使手艺娴熟，如砌墙高手也需要几年时间积攒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普通瓦工一级月工资就有九十九块，看起来不少，但关键看能否真正存下。周家这么多人，过去全靠着周志刚那份薪水维系生活，再加上周蓉姐妹的学费、李素华的身体状况不佳……估计周家很难存够买房的费用。

当他们站在张宇新房门口，看见旁边邻家的房子明显小一些，周蓉的心头忧虑愈发膨胀。“秉昆到底从爸妈那里挖取了多少银两，才能买这套房子？”她在内心深处自问。

他们这对夫妇虽都是读书人，但冯化成本来也只是大学生，月薪三十多元而已，夫妻两人的收入合起来，除非几十年不花钱，否则连最小的一间也难以购置。因此，在周蓉看来，弟弟能买到这房，无疑将父母的辛勤积蓄榨空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一定要带妈和玥玥去首都，不能再让秉昆吃爹妈老本了。”周蓉暗自发狠。然而她眼下住着筒子楼，又怎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接老人和孩子到大城市？

“这里是他的新居，我喊他过来接你们。”肖国庆没察觉到她的复杂情绪，满怀期待地敲起了门。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紧随的应答声里，门扉很快开启，迎接者是郑娟的笑脸。“国庆，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看见肖国庆愣怔了一秒。

\秉昆呢？他在家吗？快来一下，你姐你姐夫已经到了门外。\国庆的语气兴奋不已。

郑娟的疑问瞬间变得凝固，目光下意识投向身后的周蓉和冯化成。

\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早到？\她看着周蓉的照片早已印在心中。

李素华一听消息立刻坐不住，挣扎着用拐杖支撑着站起，张宇急忙上前扶住，两人一道往门口走去。

周蓉看见母亲，心潮澎湃，毫不犹豫地穿过郑娟，直扑进去。

久别七年的母女二人相见，激动得泪水涟涟，紧紧相拥，一同泪洒现场。

察觉异样的郑母与郑光明也跟着步出餐厅。

\蓉蓉，不是说好明天才回家吗，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李素华擦拭眼角，仔仔细细审视女儿变化的模样。

\妈，你怎么啦？手怎么拿着拐杖啊。\周蓉一眼看到母亲持杖的样子，顿时焦虑起来。

张宇轻哼一声，冷嘲热讽地说：\妈妈需要拐杖，这您自己不知道？\

周蓉回瞪张宇，语气坚定地说：\秉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关心妈的态度吗？\

面对周蓉反咬一口，张宇一时哑口无言，连向来和善的郑娟脸色都有些不悦。

其实，李素华之所以依赖拐杖，正是缘于周蓉和冯化成的事情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蓉儿，如果没有你跟冯化的麻烦，妈何至于中风，中风又怎会产生如今的并发症。\张宇对着周蓉，手指戳向她的鼻尖，大声指责道：

\半年前我已将妈中风的消息告诉你，你怎么不来探望！\

看着亲兄妹一见面就要争执，李素华疼惜地说：\秉昆、蓉儿，别再争斗，行不行？\

张宇指着周蓉，质问：\妈生病不是你一手造成，你还指责我没尽到责任？你有什么权利对我指责。\

周蓉不甘示弱：“我就不能指责？我离家那年，母亲身体尚好，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你怎么买了房子？用爸妈本应颐养天年的钱？!\

张宇闻言勃然大怒，这个女人不知感恩图报，让他只想动手教训。

\若非有你在外面乱搞和那个糟老头，妈怎么会落得中风的地步？之后又如何处置妈的病情？！\

周蓉理直气壮回应：“我在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你也了解，你姐夫出事后，我能不顾一切赶来吗？”

张宇怒声道：“你的心只放在老情人那里，哪里还有我们家，有妈的位置？\

周蓉回答：\我什么时候没有将妈放在心上？\

张宇手指指向冯化成：“你为了他跑到贵州，一句话也不说。你想过因为你的决定，我们的家庭可能面临什么吗？可能会毁灭。”

冯化成显得十分尴尬，因为周蓉离开的罪名，实际上主要归咎于他。

周蓉反驳说：“有那么严重吗？家中一切都好好的。”

张宇火冒三丈：“那时你是集体下乡，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逃，就算被抓回来的不仅是你，周家的人都得陪着你受牵累。”

冯化成惊讶问道：\蓉，去贵州那次，不是得到组织允许的私自逃离吧？\

在这个时候，周蓉的私自离开不仅仅是逃亡般的行为，几乎等于自掘坟墓。这样的举动不仅给她自己带来大难，连家人都将受影响。

\蔡晓光不是帮我疏通一切了吗？后续大家都安然无恙不是吗？\周蓉似乎仍未觉察这有多严重。

面对她的不解，张宇无言以对：“你以为晓光哥是谁？什么事都能搞定吗？为你这事他被批了多少次，还被迫调去了西北，多少年后才回到这里。”

听到张宇这番话，周蓉才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有多么惊人。

她小声自言自语：\为什么晓光哥哥不说？他是如何做的？\

要是换成别人，张宇可能真的想要对周蓉说一句：\晓光哥为什么会帮你忙，这个问题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尽管蔡晓光对周蓉可谓唯命是从，但他这样做毕竟源自周蓉反复挑逗。

面对冯化成入狱的情况，周蓉第一个求助于蔡晓光，难道她不知道这不合适吗？但她仍然坚持这么做，未曾考虑过这对蔡晓光家庭可能产生的困扰。

张宇曾经听说，蔡晓光为了帮助周蓉费尽周折，甚至妻子因此事而责备他并回娘家待了几周。“好了，秉昆，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你何必旧事重提。”实在看不下去的李素华替周蓉说情。

周蓉听了这话，立刻抱紧李素华的手臂，撒娇道：“妈，你瞧，我都还没进屋呢，秉昆就开始埋怨起来了。”李素华头疼不已：“蓉儿，你也少说两句，这房子可不是咱们家的钱买的，是他自己的努力。”周蓉惊讶道：“他会什么？高中都没念完，难不成会投机倒把吧！”

张宇听到这里非常气愤，但在愤怒爆发前，一贯温和的郑娟忍耐不住了：“姐姐，你的意思是……”

周蓉首次见郑娟，对她了解不多，脱口而出：“我这个弟弟小毛病不少，读书不努力，如果不是投机取巧，哪儿买得起这么高级的房子。”在屋外，周蓉只感到屋子宽敞，真正进去后看到全套欧式家具，更加认为张宇无能。

眼看郑娟的面色渐差，李素华立刻拉住周蓉：“蓉啊，秉昆姐姐回来一趟不易，你就别再提那些旧账了。”

然而周蓉坚信自己的判断，得意地对张宇道：“你自己说说，你那时的学习成绩怎样，中学都考不上吧！”

然而郑娟已经无法容忍，向周蓉喝道：“姐姐，因为尊重你是我妹妹，才称呼你一声。如果你再这样诽谤秉昆，请离开我家。”

郑娟本性温顺，从未向家人或外人严厉斥责。婚嫁周家后，她更显贤良淑德，从不与人争执。李素华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妻子心里对丈夫无比护短：郑娟宁可在受委曲时保持沉默，也不愿听人说自家丈夫的不是。

其实，李素华知道，这一切源于周蓉。如果没有周蓉，郑娟便不必中风；不生病的话，她的儿子不会滞留在家照顾，现在应该已经是大学生了。在郑娟看来，是周蓉使张宇失去了进入大学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后果周蓉并未意识到。

“你以为我不乐意在你家？妈，我们回去，回家住。”周蓉被郑娟触动怒气，拉起李素华想出门。

“这怎么行，快过年了，外面那么冷，你要去哪儿？”李素华抓住周蓉的手臂劝阻。

“妈妈，我们回光明小区，不愿在这糟蹋人的住所待下去。”周蓉坚决地说。

冯化成看着这一切，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周蓉身边劝导：“周蓉，冷静点，妈行动不便，如何去光明小区呢？”

这时周蓉想起母亲的腿疾以及此时零下三十五度的严冬，以及路况艰难的光明小区，不得不有所考量：“妈，我不是生我弟夫妻的气，他们对我很好，没有秉昆，我可能看不到您了。”李素华语重心长地道出真情。

一家人久违相见的温馨场面转移了矛盾：“他们刚回来，你还没有看看玥玥！”提起女儿，意图转移紧张气氛。

随后李素华喊道：“玥玥，快来看看你的爸爸妈妈。”牵着冯玥的手，冯光明缓缓走出。

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周蓉和冯化成满心欢喜，所有先前的嫌隙一时间烟消云散。

“玥玥，快来妈妈这边。”周蓉向冯玥招手呼唤。

然而冯玥有些恐惧，紧紧拽住郑光明的裤腿，躲在了他的身后。

原本洋溢笑容的周蓉此刻表情僵硬。

察觉此景的李素华理解冯玥长时间未与父母相见会感到陌生，所以便说道：“宝贝，过来外婆这边。”接着补充，“这是你的爸爸妈妈，难道你忘了？”

冯玥紧张地看了看周蓉和冯化成，接着再次躲在了李素华背后。

周蓉宛如受到晴天霹雳，愣在原地!

张宇对于冯玥认不出亲生父母并不觉得惊讶。毕竟，冯玥早在冯玥两岁多时，就被周蓉送去了吉春，那时的记忆并不太深。

半年时间里，周蓉和冯化成都未曾关心过冯玥，不仅没见面，连声音都没让冯玥听过，自然不会有留下任何回忆。

更何况，在冯玥到了张宇他们家之后，郑娟就像亲生母亲一般待她，而张宇尽管管教严格，也扮演好了慈父角色。没有父母呵护的冯玥自然而然会将情感依赖转移向了他和郑娟，对突如其来的亲生父母自然是感到陌生和恐慌。

况且在刚刚周蓉蛮横无理时，冯玥全程看到这一幕，早已对她没有了好感，这也进一步加强了这种态度。

周蓉试图以温柔姿态接近冯玥，企图抓住她，但冯玥反而逃得更快，一头钻进了郑娟的怀里。

“阿姨，我很害怕。”冯玥把头深深埋在郑娟怀中，号啕大哭。

此时的周蓉陷入难堪，她从未料想过母女重逢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周蓉指责周秉昆：“你怎么能那样对待我的女儿？她为什么会不理我这个亲妈妈？”

她永远不会自省，总是责怪别人：“女儿不愿认你，你自己不知道原因？”张宇直截了当地反驳道：“当初你自己偷偷把女儿送到那里，还问我女儿为何不肯认你？”

“当时确实无路可走，我才会让玥玥到妈那去的。”周蓉辩解道，透着一股无辜。

听到这里，张宇语气尖锐：“你没路走，你就不想想妈妈是否有路？”他戳着周蓉的鼻子说，“你把孩子交给我们，以为发生了大祸，急疯了的妈险些中风，是谁一直在照看孩子，不是我和郑娟又是谁？”

郑娟怀抱冯玥的同时，心中满是憋屈。回忆起当时她怀孕大肚，李素华因脑中风半身不便，需要照护，加上年仅两岁的冯玥，全靠隔壁婆婆郑母与郑光明相助，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一家人都承受着困难，为何周蓉独享这份苦难？

归根结底，是自私使然。

原本心地善良的郑娟本不想深究，但在周蓉不知感恩的行为面前，她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如果你觉得我们照顾得不够好，就把孩子接回去，你自己抚养吧！”郑娟装作打算还给周蓉的模样，但这让冯玥哭得更凶。

“阿姨，您不要我和吗？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听话吗？”冯玥泪水纵横，整个家中陷入混乱状态。

这时，忍无可忍的李素华用拐杖重重击地板。

砰！

“都别再说话了！”她脸色通红，气息紊乱让张宇十分忧虑。

“妈，您控制情绪，别动不动气，担心血压啊。”张宇对郑娟转言：“你先把孩子哄回去房间，我去拿降压药给妈服一颗。”

郑娟也为李素华的神色所震慑，连忙点头，抱着大哭不止的冯玥往屋里走去。

郑光明乖巧地拿来了降压药，张宇忙服下一片，为李素华舒缓心情。毕竟，经历过中风，医生告诫保持平静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暴怒，以免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