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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Chapter 96歃血为盟,以作 (第2/2页)

徐霜策慢悠悠问:“你错哪儿了?”

宫惟也想知道,是啊我错哪儿了?

不就是半梦半醒间对你喊了声财神吗?不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想得到一张红中了吗?不就是你大清早上隐晦表示想双修时,耿直地说了一句“徐白我跟阿财约好了出找他推牌九”吗?!

“……我错就错不该让财神活。”宫惟不由悲从中来:“回我就把他发配到黄泉养鱼!”

徐霜策终于回过头,居高临下看宫惟,良久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用,怎需劳烦天神大亲出手?”东天上神的目光深处闪动一丝揶揄,“我收拾他就行了。”

与此同时上天界,正站东天神殿屋顶要往下跳的财神泪流满面:“阿——嚏!!”

楼下众仙再度群情沸腾:“阿财你别冲动呀阿财!”“东天上神宅心仁厚,一定不会真把你弄死的!”“来呀——救命啊——财神又跳楼啦——”

另一边,京城静王府。

白幡已经挂满了王府大,内外上下披麻戴孝,众哭声震天,众御医堂前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为什么找不出死因?怎么就找不出死因?!”皇帝御驾亲临,简直暴跳雷:“我儿才八岁!身体一向康健!怎么可能突就死了?!”

“皇上息怒啊!”“臣有罪,臣有罪!”“不好了,皇后娘娘又晕过了——!”

灵堂外一片嘈杂,没能看见屋内,宫惟、徐霜策、尉迟锐三围金丝楠木棺椁边,睁睁盯棺中已经凉了的宣静河,表情都非常复杂。

“怎么可能?!”

宫惟一路上抱徐白的腰不放,厚脸皮跟来京城静王府,直到亲看见了静王的遗体,内心仍分震惊:“他这一世的命数是我亲安排的,荣华富贵无病无灾,夫妻和睦儿孙满堂,一直活到九九岁才无疾而终,而且生了五男五女个小孩!他怎么可能只活到八岁就突死了?!”

个小孩……

宫惟再一次展现出了镜子天『性』中对的不懈追求:果你长得好看,你就要多生孩子,每一位都有将貌传播出的义务和责任。果他是掌管生育的神,世界早他搞成了俊男女的间。

尉迟锐忍不住打量了下少年静王单薄的身板儿,有点怀疑:“……他行么?”

宫惟不满道:“长生你对前辈太不尊重了,等宣静河下次飞升时我会跟他告密的,你竟怀疑他不行。”

徐霜策蓦想起什么,“应恺的转世是否也出现了问题?”

八年前应恺阴差阳错转世成了宣静河的姐姐,而生来病痛缠身,只活到六岁就早夭了。第二世他是手欠玩剪刀不小心把己『插』死的,第三世是嘴欠吃毒蘑菇毒死的,现已经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投胎到了第四世,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从天而降的陨石砸死,当之无愧是三界中花式死亡经验最丰富的男。

宫惟说:“那倒没有,果忽略他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的话……”

这时灵堂上传来侍女的哭诉声,三的目光同时向外望。

透过半掩的,只见一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地上,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奴、奴婢真的不敢撒谎,奴婢发现静王殿下时,屋内并无任何异常,只有殿下衣袍间『插』、『插』一朵红花……”

红花?

宫惟定睛望,只见御医颤颤巍巍地将一只托盘奉与皇帝,托盘上赫是一朵熟的——彼岸花!

幕后黑手昭若揭,宫惟愕道:“又是曲獬?”

尉迟锐差点当场拔剑:“那小子不是已经封混沌之境了吗?!他是怎么逃出来杀的?!”

“他没逃出来。”另一边徐霜策却道,“下界前我先了趟黄泉,混沌之境封印是完整的,曲獬的神魂仍禁锢里面。”

“那他是怎么……”

尉迟锐话没说完,突只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棺椁中缓缓坐起,是宣静河。

他的灵魂不再是少年静王,而是恢复了当年飞升时西境上神本尊的样貌,侧颜清瘦优,面颊却苍白得过分,神直勾勾望前方。紧接他梦游一般跨出棺椁,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将他面前的虚空迅速扭曲,随即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

那分明是一道时空之!

尉迟锐大惊,还没来得及发问,宫惟制止了:“——看他的手。”

顺宫惟的视线望,只见宣静河左手上赫系一道血红细线,一端紧紧缠绕他的无指节,另一端延伸时空之里,泛幽幽的红光。

“姻缘线?!”

“不,那不是普通的姻缘线,线上还附一道血誓。”

宫惟望向那道深不见底的时空,神情微微发生了变化:“歃血为盟,以作婚誓,立誓双方必须心甘情愿地缔结三世婚姻,生死轮回不能改变。果有一方背叛婚约,其神魂就会抽离身体,永远镇压另一方手里,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到。”

“所以……”

“所以,宣静河曾经心甘情愿地与鬼太子立下婚约,他的死是因为遭到了违约的反噬。”宫惟盯那道细细的、致命的红线,眉头不由拧了起来:“——曲獬是怎么做到的?”

宫惟看来,曲獬对宣静河那纯粹是变态的仇恨和控制欲,订下这种婚约不过是他内心扭曲的一种表现而已。但问题于,誓约生效必须双方都心甘情愿,而宣静河除非疯了,否则绝不可能跟鬼太子订立这种歃血为盟的婚约。

曲獬是否曾经骗过他?

两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这时只见宣静河的灵魂缓缓向前走,见就要踏那道时空,尉迟锐拔剑一拦竟没拦住:“他要哪儿?”

说时迟那时快,徐霜策一手攥住宫惟手腕,果断道:“走!”

话音未落,两同时上前一步,没拉的尉迟锐忙不迭追后面。紧接前白光吞噬了一切,三尾随宣静河的灵魂,同时跨了时空!

白光渐渐散,宫惟第一个睁开睛,待看清周围的场景后,不由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前已经不是静王府的灵堂,而是淮河画舫,游织。此时正是浓春时节,岸边青楼教坊中正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端的是莺歌燕舞,盛世太平。

“这是哪里?”尉迟锐环顾四周,“宣静河呢?”

三五成群的歌女嬉笑而来,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们,像穿过空气一般直接穿过了三的身体。可怜这辈子没近距离接触过姑娘的尉迟盟主躲闪不及,差点一脚踩空掉河里,面红耳赤问:“我这是灵魂出窍了吗?!”

“无妨,应该是一种时空回溯,这里的看不见我们。”宫惟退后半步避开了接踵而来的群,皱眉向四周打量:“那根姻缘线带我们回到了过的某个场景里,应该是宣静河或者曲獬本的一段记忆……不过这到底是哪一年?难道是婚约最初订立的时候吗?”

徐霜策的视线突定了某处,轻声道:“鬼太子。”

只见远处河上众多画舫裹香风,其中有一艘精巧小舟正顺水飘『荡』,船头上一少年懒洋洋地斜倚喝酒,赫是鬼太子曲獬!

此时的曲獬似乎更年轻些,约莫六七岁模样,容貌昳丽、黑衣华服,像个出身豪阔的风流少年。他就这么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周围画舫中轻歌曼舞的女子,嘴角微微地勾,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根本看不出那微笑背后的残忍和漫不经心。

宫惟望向鬼太子,从同胞兄弟的样貌中意识到了什么,诧异地“啊”了一声。

徐霜策问:“怎么?”

“……他这时才刚成年。”宫惟轻轻地吸气,似乎有点惊愕:“竟回溯了这么久……这是九千年前,宣静河尚未飞升,第一次灭世之战还没发生的时候!”

九千年前,应恺和徐霜策刚飞升成神,前者还是个谦谦君子,尚未来得及走火入魔搞他的灭世兵;后者整天看宫惟没心没肺勾三搭四,内心早已憋屈无比,吃醋吃得差点原地疯魔。

而刚成年的鬼太子无所事事,界也没爆发什么战『乱』或瘟疫为他提供表演的舞台,成天这种烟花之地挥金土,风流浪『荡』。

这时河面上突传来一阵『骚』动:“那不是郑家主的船吗?”“真是为老不尊,总是做这种当街搭讪貌后生的事情……”“快小声些,这种仙世家可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别看了别看了!”

顺众躲躲闪闪的视线望,只见两生从一艘庞大华丽的画舫中御剑而出,正落了鬼太子那艘小舟的船头。两曲獬诧异的视线中行了一礼,语气恭敬但态度倨傲:“这位公子,我家主偶路过,仰慕公子风姿,想请您上船饮酒一叙,可否?”

宫惟、徐霜策、尉迟锐:“………………”

仿佛一发九天神雷轰隆而下,三个的表情都复杂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鬼太子缓慢地眨了眨睛,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指己问:“……我?”

生毫不犹豫:“正是您!”

不远处画舫中,丝竹笙箫酒宴正酣,那位郑姓家主看上不过四来岁年纪,但双已呈现出沉溺酒『色』的浑浊,正向这边投来不加掩饰的殷切目光。

“……”鬼太子嘴角的笑容慢慢加深了,他又问了一遍:“你们家主想请我上船饮酒?”

“是!”

两生显已经做惯了这种当街强行“请”的事,把前这少年当成了空有漂亮皮囊的纨绔公子,全没有半点迟疑。

鬼太子终于笑出声来,随即又他己强行压了下。

没能看见他底闪一丝亢奋的寒光,只见他款款站起身,微笑道:“那就吧。”

当时仙六大世家,郑家位居其首,权势炙手可热,其画舫也金碧辉煌、豪华至极。

两生御剑将“空有漂亮皮囊的纨绔公子”带上画舫,郑家主早已急不可耐地从宴席上站起身,近距离一见鬼太子,登时连三魂五魄都飞了:“公子贵姓?为何一游湖?你看这大好春光,不与下携手同游,何?”

鬼太子的戏瘾完全激发了,此刻他已经整个沉浸了角『色』中,警惕又懦弱地侧过身:“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曲獬与宫惟同胞兄弟,可想而知容貌何,他越是这样那郑氏家主就越是心痒难耐:“不认识也不要紧,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坐下来与我共饮一杯不就认识了吗?”

“你我素昧平生,还是不要了吧。”鬼太子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摆手道:“下不擅饮酒,还是请派送我下船吧!”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严词拒绝不上船的话倒也罢了,但既上来,又再三推拒,郑家主更是不能轻易放过,立刻腆脸来拉他:“来来来,只饮一杯有什么要紧?”说强行斟满了一杯酒,非要往鬼太子手里塞。

“下真的不擅饮酒……”

“公子可知道我是谁吗?莫非是看不起我郑某?”

“不不不,下与前辈素不相识……”

“只要你满饮此杯就送你下船,莫非公子连我郑某都信不过?”

“前辈何必强所难,下真的不行……”

推搡中鬼太子的挣扎显得此微不足道,他仓惶环顾周围,似乎是想向附近其他船只上的求救。但众都认出这是六大世家之一郑家的船,谁敢上来得罪豪族?无一不加速驶过河面,各假作不知,根本无伸出援手。

鬼太子见求助无,又百般挣扎不得,只能战战兢兢地站住脚:“若下饮了这杯酒,真能下船吗?”

郑氏家主不假思索地信口开河:“那是当!”

“……”

鬼太子似乎有所意动,他那双桃花注视面前不知死活的凡,许久慢慢浮现出一丝羞怯的微笑:

“一独饮未免无趣,不请前辈与我共同分享这杯佳酿,可好?”

他的手白玉酒盏的边沿轻轻抚摩,细微黑烟随之腾起,像是一簇簇闪光的粉末,无声无息地融化了酒『液』中。

但凡的肉却看不见那致命的细碎光点。

徐霜策神情微微变化:“那是什么?”

宫惟说:“瘟疫。”

尉迟锐一句“是毒『药』吗”硬生生卡了喉咙里。

“曲獬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个游戏。他经常扮作姿『色』姣好的女子或腰缠万贯的外乡,假装己山贼追赶,伤痕累累地逃一座村庄求救。若是村中无见义勇为,他会原地假死,留下一具尸骨;隔天尸骨会化作瘟疫,迅速蔓延方圆百里,整座村庄的生还率不足一。”

“刚才他是做了同样的事。”宫惟环顾河面上来回的船只,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冒得罪郑家的风险出手相救,因此他会用那杯酒把郑氏家主毒死,再通过他的尸骨将瘟疫传播出。未来三天之内,这座城怕是要瘟疫席卷了。”

连徐霜策都静了半晌,良久才尉迟锐艰难道:“那……果有出手相救呢?”

宫惟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而怪异的神情。

“……他会离开此地。”宫惟缓缓道,“但离开前,他会杀死出手相救的那个,将魂魄炼制成收藏品,带回到黄泉下。”

“好,好!”郑氏家主浑不知己将要暴毙当场,还以为今日桃花运当头,喜出望外地捏住了鬼太子的手:“这杯酒你我一一口,贤弟先请,贤弟先请!”

这酒中的瘟疫对鬼太子来说当跟零嘴点心没什么两样。他眨眨,仿佛非常胆怯和犹豫:“待满饮此杯后,你真会让送我下船?”

“、!”

鬼太子转过头,最后向周围其他船舶望了一,所有都纷纷刻意避开了他求助的视线。

“那……那好吧。”少年语调微微不稳,旁都以为那是畏惧,却没能出他尾音兴奋的颤栗:“说、说好了就这一杯呀。”

郑氏家主简直急不可耐,一叠声满口答应,满脸堆『色』|欲熏心的笑容,睁睁看鬼太子举起酒盏送到嘴边——

就这时,一道森寒剑光破空而来,鬼太子手中酒盏应声粉碎,砰地溅了郑家主一身!

“什么?!”“有刺客!”“保护家主!!”

众生纷纷拔剑怒喝,只见一把雪亮长剑深深刺郑氏家主前的甲板,剑锋寒光闪烁,映亮了后者瞬间苍白的脸。

连鬼太子都愣了一下,瞳孔中映出那把长剑上两个凌厉古朴的篆字——

不器。

曲獬慢慢地回过头,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宣静河。

一叶渔舟顺水而过,船头那个年轻约莫二二三岁年纪,雪白衣袍,面沉水。他双清亮犹寒星,一手背身后,另一手拂袖而起,不器剑再次破空回到了他掌中。

“……矩宗……”郑氏家主全身颤抖起来,膝盖一软拜倒地,“拜、拜见矩宗!”

整条河面轰作响,所有惊慌俯身:“拜见矩宗!”

空气紧绷得吓,丝竹歌舞早已仓促中断,每条船上都安静得只能见河水声,除此之外鸦雀不闻。

良久才宣静河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寡廉鲜耻。”

他的声音不高,却传遍了整条河上所有船只,仿佛巨石一般重重砸郑氏家主头顶。

所有跪俯甲板上,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森的安静中,只有曲獬一还直直站,放大的瞳孔中映宣静河。

此时灭世烽烟还没开始,一切战『乱』和屠戮都未曾发生;宣静河还是凡,曲獬已成为了黄泉之主。

千年之后没知道,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后来的天关兵解飞升,也不是鬼垣战败重金迎师;而是春浓时节,秦淮画舫,鬼太子注视远处那位年轻矩宗的身影,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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