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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骗子显形寻组织 (2)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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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以后不要看我脸色,说话讨论可以随便一点,能做到吗?”向小园道。

“能。”邹喜男尴尬赔笑道,回头狠狠瞪了陆虎一眼。

一有领导来就拘束了,这位年纪不大的组长,在座的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瞧见过。她属于那类学历高得吓人,一入警籍,警衔又高得吓人的。她的起点可能比大多数基层警察干一辈子能达到的终点都高,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了?

“娜娜刚加入,咱们小组渐渐成形了……老程进组最早,多带带年轻人,包括我。”向小园做开场白了。不过问了个闷葫芦,吃着的程一丁只是“嗯”了一声。向小园也不介意,引着话头道:“大邹,你说说感觉,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人觉得奇怪,然后我就觉得很奇怪了。”

“是很奇怪啊,跟俩蟊贼毛骗,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啊。”邹喜男大胆说了一句。

向小园赞赏地看他一眼,仿佛没意义恰是她需要的意义所在,目光投向陆虎。陆虎摇摇头道:“我也没看出什么意义来啊。”

“老程,你不会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向小园再问。

“你是想找他背后的人吧?”程一丁道。

“哟,看看,姜还是老的辣。”向小园赞了句。

“不好找,这些人有奶就是娘,啥钱都敢想,进出局子都好几回了,犯罪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这种人不应该有特定的老大,谁给钱跟谁干呗。”程一丁说到案情,倒不讷言了。

“很好,这是经验之谈,今天我也给大家揭个底,老程从经验的角度阐述,我从大数据和关联信息的角度给大家这样几个疑点。”向小园放下筷子,有条理地说,“第一,王雕今年二十七岁,进入警务档案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十四年前,也就是十三岁,最早是在酒店拎包被逮了,因为未成年,案值又不大,处了治安拘留……我们透过案情想一想,案发地是中州希尔顿大酒店,作案方式是趁客人结算的时候拎起行李,这么小的孩子没人带?或者已经有销赃渠道?”

肯定是受人控制,贼当久了都会教人当贼。自己收赃的作案方式,四位刑警焉能不懂?陷入思索时,向小园继续道:“第二,他被拘留过不下十次,其中有七次记载是交了罚款被领走的。这些记录我专程调阅过,时间太久又没有上网,所以只有最原始的记录。但据更确切的警务记载,他父亲王成是个建筑工人,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工伤死亡,他的母亲是和工伤赔偿一起消失的,能查到已经迁居到海滨市,两人已经断了来往……那问题就来了,数次交罚款领走王雕的人是谁?这个记录啊,留的是他父亲王成的名字。”

邹喜男看向小园思索,提醒道:“组长,早年基层管理没这么规范,大部分小案、小事都是罚款教育了事,那时候经费一部分就得从这里头出不是?”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质疑过去的管理问题。继续第三个疑点,我找到了有关王雕的四份原始笔录,分别契合近年艺术品诈骗案、零元购非法集资案、保健品诈骗案,还有最近的一次非法经营罪,是给保健诈骗的团伙提供三无产品……四份口供你回头研究一下,反正就是自己文化低,不懂法,干了什么呢,自己不清楚;上线是谁呢,他也不认识,前后询问笔录高度一致,所以只能认定为普通参与,量刑很低,仍然刑事拘留、拘役,最近这一次最长,十个月有期徒刑,都算累犯从重判了。那问题就来了,一个人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都不可能,王雕都不止两次掉到诈骗案的坑里,要说不是蓄意、主动地参与,我都觉得说不过去啊。”

“诈骗案层出不穷的问题就在这儿,取证难,人员多,能达到量刑标准的却又不多,而且审讯就是个心理战,可恰恰骗子们比谁都熟悉心理攻防,张口就是瞎话不带眨眼,审他们比审毒贩还难。”娜日丽插了一句。

“很好,进入角色很快。”向小园赞了句,继续说道,“第四个疑点,王雕服刑的地点是月山监狱,监狱里无亲、无故、无友的服刑人员不在少数,得靠劳动赚取基本生活费用,而王雕呢?进去就有人给存过一笔钱,一万块,在监狱里过得很滋润,出狱这不都捎带认了个小弟……疑点就在这儿,他认定的案值都不够一万块,有人居然给他存了一万,转钱方,居然是一个涉嫌洗钱的支付宝企业账号。”

四个疑点,像醍醐灌顶,可解决一些小问题,却带来了更大的问题,这样的毛骗如果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蓄意犯案,然后再抵死不交代扛着罪,一次又一次骗过警察的侦查,那这可能是个团伙分工,可能有个操纵的老大,可能有不为人知的策划……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件细思极恐的事。

五人小组第一次碰头讨论,陷入沉思,都忘记面前的午饭了……

第一家,没有。

第二家,没有。

第三家出来,钱加多的信心一点儿都没有了。

不怨多多,络卿相没想到斗十方吹得天花乱坠,第一件事仍然是找监控,没有权利去查公交、公安检查站以及交通监控,他就是找胡同到公交站周边的小商铺里的监控。那些私人装的监控不是根本没开机,就是角度不对,都照着自己的货架呢,谁照路上呀!

“唉……十方,这样不行啊,多大的地方啊,能那么方便让你找着人?”钱加多跑不动了,拽着斗十方道。

斗十方回头,半摘墨镜,翻着白眼问:“那你说不找了,我就不找了。”

“可你这……”钱加多又不敢说,生怕这货真白吃完一拍屁股走人,那事他肯定办得出来。

络卿相插话道:“你不是有独门绝技吗?怎么也和我这样的基层民警一样呢?”

“施展绝技总得有个准备,我总得知道对方长啥样吧。”斗十方一甩两手,做了个很牛的POSE,不过被络卿相鄙视了,直接质疑道:“这胡同七八个出口,你知道他从哪儿进,从哪儿出?”

“想想也知道啊,人分三六九等,胃不分等级。首先到这个脏巷胡同里吃老羊汤、羊杂、胡辣汤的只有一种人——老中州人,对不对?”斗十方道。

“对。”钱加多道。这是肯定的,越正宗的小店越不起眼,能摸到这种犄角旮旯找美食的,都是本地熟客。

“有可能驾车,有可能坐公交来,也有可能步行来……骗手机贴二维码都是穷极了才干的事,总不至于两人还有车吧?步行呢,可能性也不大,那意味着他们就住在附近。如果是生人倒无所谓,但要是老中州人,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方便在家门口作案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乘公交来的,对吗?”斗十方问。

被说服了,可心不服,钱加多无言以对,愤愤道:“那你倒找着啊,别好马都在腿上,好汉都吹在嘴上成不?”

“这不正在找吗?肯定熟悉胡同,肯定在距离胡同口最近的公交站点下车……这个站点,应该没错,这一带……”斗十方观察着街道两头,自站点到胡同口有几百米,外层的楼宇掩饰了脏乱差的胡同环境,可这里并不是规划路面,一多半是自建房屋,这可怎么找?

“方向错了,我们找小卖部、烟酒店是不对的,那些老板都盯着自己的货生怕被偷,不盯人。而且这俩惯犯肯定会刻意躲开摄像头。”斗十方若有所思道。钱加多和络卿相正腹诽着,不料斗十方一指另一个方向道:“那儿,那儿说不定有。”

咦?是家家具店。络卿相一下子怒了,喷道:“你刚才饮料是不是灌脑子里了,家具店怎么可能有?”

“家具店不怕偷,而且摄像头朝外的多,搞好服务嘛,看见有顾客立马就迎出来。走。”斗十方带着两人向刚才漏了的家具店踱去。走到近处,钱加多眼一直,哟,还真在门头上瞧见一个球形的小摄像头,再走近点,店里的人已经发现了,有人起身迎在了门口,掀起了帘子。

斗十方头也不回地一掏络卿相口袋。络卿相一捂,紧张道:“别乱用我的证件。”

“这证件给你都白瞎了,还傻了吧唧给人家介绍你是哪个派出所的,笨死你,看我的。”斗十方小声道。到了门口,他扬着证件,表情严肃地一晃,声音低沉地道:“刑警队的,办案,查一下你们这儿的监控,我们在追一对逃犯,今天早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在这一带出现过。”

那女服务员听蒙了。斗十方见她发愣,又一嗓子吼道:“快点啊,发什么愣!”

服务员不敢怠慢,领着斗十方进去了。电脑就在吧台处,监控一翻,时间点准确,一快进,斗十方一声口哨示意着门外等着的两人进来。钱加多急急凑到电脑屏幕前,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而络卿相可有点垂头丧气了。

屏幕上一高一矮两男子,正勾肩搭背地路过此处,被摄像头拍了个正着,看钱加多的表情,不用说,正是那一对贼骗显形了……

“我们接着刚才的讨论啊。其实还有一个不算疑点的疑点,我之所以在一千多个嫌疑人里挑中了王雕,还有一个原因,以经侦手段,居然找不到任何有关他的经济往来,银行卡,没有;大额消费,没有;在当下这种社会条件下,电子记录居然是一片空白,实在让我好奇。”

办公室里,午饭没吃好的众人继续吃,向小园站在走廊中间来回踱步,话题仍然围绕着王雕展开,数个疑点把跟踪未果的刑警们的兴趣成功激发起来了。

陆虎开口问:“如果这样的话,理论上出狱应该有人接风,也应该和团伙成员碰面了啊,可我们跟了有二十多天吧,除了见这俩坑蒙拐骗,没见其他人啊。”

众人点头。确实是个跑单帮的小骗子。程一丁犹豫片刻插了句:“这个其实也合理,往前数一年,是我们市对涉众类诈骗打击最严厉的时候,团伙四零五散,说不定他的同伙后脚进去了,找不到组织也有可能嘛。”

娜日丽一笑,竖着大拇指赞了个:“我同意程哥的意见。”

“那我们不抓瞎了?”陆虎道。

“也不尽然。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组织肯定人手奇缺,如果再组局,以王雕混迹十几年、口风又很紧的履历,会不会被招募呢?”向小园道。这引起了一阵笑声。大家今天才发现,这位外表冷艳高傲的女警官,也有着促狭的一面。

“我好像明白了。”邹喜男笑过之后明悟了,出声道,“组长,您的意思是,从这个小骗子身上找到连接团伙或者幕后的线索?”

“对,这是我们经侦和刑侦的区别,刑侦是找疑点,固定证据,扩散侦查;而我们呢,只要找到一个疑点,就会死盯着这个疑点摸清吃透,再根据这个疑点辐射数据的指向,关联到其他嫌疑人……有个六度空间的理论是,地球上完全陌生的两个人之间,最多只隔着六个人就能建立联系,反过来想,其实每一个团伙的主谋和参与者之间,可能相隔都不到六个人。我个人觉得吧,只要我们把盯上的每一个嫌疑人摸得透彻见底,那我们最起码能摸清这个所谓骗子江湖的轮廓。”向小园道。

话音落时,啪啪的掌声响起,很突兀。众人齐齐侧头,却是俞骏主任鼓着掌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向小园邀请道:“怎么,俞主任不想加入一下讨论?”

“太早,没必要。该上岗了,盯人这个思路是正确的,都别嫌烦啊,去吧。新来的……你叫?”

“报告俞主任,我叫娜日丽。”

“跟着老程熟悉一下岗位。”

“是。”

程一丁和邹喜男起身出去了,两人几步之外回头使着眼色。陆虎和娜日丽也跟着溜了。被打断的向小园有点兴味索然,复杂地看着俞骏。这位主任惯于搅局浇凉水,不管这个新建组有多么努力,似乎永远都不在他眼里似的。

这不,俞骏又是蔫笑着看着向小园,故意问:“为什么这么幽怨地盯着我?坏了你一展抱负的好事?”

“‘抱负’这个词用得好,不过没必要啊,以我的资历,不可能对您的位置有威胁,干好了给您锦上添花,干不好是个人能力有限,您为什么老是打击我们的热情?”向小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挑机会说出来了,口气有点咄咄逼人。

“没有啊,我刚才不是鼓掌了吗?”俞骏无辜道。

“谢谢,但我怎么觉得有喝倒彩的成分?”向小园不客气地问。

俞骏又是眯眼一笑,解释道:“确实有喝倒彩的成分,你们这一代屏幕后成长的键盘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忽略了。”

“什么?又是经验?”向小园有点不服气,最反感别人拿资历和经验压人一头。

“不,缺点是思维方式里没有空间的概念,因为你们把网络作为一个整体来研判案情,就以王雕为例,他犯案跨两省三市,还有县城,你联网看似乎很简单,一目了然,可在现实中,这个警务可就得跨市甚至跨省了,别说跨省,就溜出中州去作案,你们这么个几人小组,还不立马就瞎喽?”俞骏道。

向小园一下子苦脸了。这的确是实情,追踪盯梢、跨区备案倒不是不可能,但要追这么个毛骗也备个案,恐怕就让同行当笑话看了。再说了,经费问题、车辆问题、人员轮岗问题,一大堆问题肯定在那种时候会马上凸显出来,而且不是她这么一个小组长能解决得了的。

“我相信你的理论是正确的,就像阿基米德的杠杆理论,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但他没说去哪儿找那么长一根杆啊。”俞骏阴阳怪气了一句,撇着嘴、摇着头走了。

背后,被点拨得没脾气的向小园出声道:“俞主任,您不能光泼凉水,看着我们原地踏步成长不起来吧?”

“不,你能研判出这么几个疑点已经成长了,但你无法了解那种特殊环境里,骗子的行事方式。我们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信息无法对等啊。”俞骏道。

“骗子也是人,能特殊到什么程度?”向小园问。

“能特殊到人间蒸发的程度,就比如王雕,不管是找到组织还是组织找到他,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等到再次露面,不是得手,就是失手,但其间发生了什么,可能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你现在是提前盯上知道了行踪,你试试用常规的方式,看看就明白了。”俞骏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点拨,向小园急急回到座位上,输着授权密码,登录监控后台,仔细捋了下王雕和包神星的行进路线、出现地点,然后通过常规的交通监控、公安检查站监控、公交系统的监控,数个分屏她操作得行云流水,然后结果把她看傻眼了。

这一对贼骗几乎躲过了所有的公共监控,公交车上都缩着脑袋找不着人。两人全市溜达二十几天,被公共监控拍下的画面几乎没有,不用说,这是常年犯案练就的反侦查能力,只是高到这种程度就让向小园头皮发麻,如果是无声无息消失,万一外勤跟丢了,那再找到人可就难了。

一念至此,向小园急急拿起手机,刚要拨电话,电话就进来了。她放到耳边一听傻眼了,真让俞主任说着了,程一丁汇报追踪手机信号消失,他正准备通过监控系统在最后消失的地点找人……

行外有行,网外之网

寻人启事:师佳迪,男,六十六岁,身高一米六六,长方脸,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和抑郁症,走时上身穿灰色大衣,下身穿深灰色大纹花哔叽裤,中州口音,6月6日出走至今未归。有知情者请拨打电话134××××××××(微信同号),重金酬谢。

金河公园的外墙处,间隔十余米就有这样的寻人启事。这个启事看得包神星有点迷糊,王雕却是喜上眉梢,边看边拆着手机卡,旧卡随手扔进了草丛,新卡换上开机,注册微信,然后输着号码,叮声提醒有新的联系人。

他输着信息,且走且乐。包神星在背后跟着好奇地问:“雕哥,这啥意思啊?”

“你不是想入伙发财吗,这不上面联系啦!”王雕笑着道。

“这……啊,我明白了,寻人启事就是你们的联系方式啊!”包神星恍然大悟。

王雕道:“干我们这行,用手机号基本就没超过一个月的,总得有联系方式嘛。”

“哦,那别人要打那个手机号呢?”包神星问。

“不通,只有微信通。”王雕道。

“我说呢,六十六岁,一米六六,6月6日出走,哪这么巧?”包神星道。

“名字,还有照片没发现吗?”王雕回头笑问。

包神星一咧嘴,一咬指头,难住了。他喃喃道:“面熟啊,一下子想不起来。”

“笨蛋,名字师佳迪,意思是‘是假的’;照片嘛,是关二爷的照片P出来的。关二爷是什么?义气,又是财神,连在一起呢,‘一起发财’,口彩不错吧?”王雕释义道。

“哟,高明。”包神星想想,这可比什么联系方式都安全。他顿了片刻,落后了,又赶紧追上雕哥的步伐。有了组织召唤,两人可是分外高兴,新卡转走了包神星手机里的钱,捎带着连包神星的手机卡也给换掉了,据说很快组织就会来人接洽,得拾掇拾掇像个人样,别让人嫌弃不是?两人出了公园路一带,就近找着小商品城,抓紧时间购置行头去了……

五纺路上,钱加多、络卿相跟着斗十方的脚步,走出了两三公里。斗十方一直在看地图,再准确点是在看公交路线图,看得专注到后面俩人不敢打扰。

不过钱加多实在没有步行过这么多路,已经走得龇牙咧嘴了,终于忍不住一屁股坐到路边长椅上了。

“十方,盯着天网找着人也得几天,还得七八十来个人一起找,难不成你手机4G网比天网还厉害,瞄瞄就能找到这俩人?”络卿相挖苦了句,坐到钱加多身侧了。

“哦,把你俩忘了。”斗十方回过神来,和两人坐到了一起,边操作着手机边说道,“网外有网,你没见过的网未必不管用。”

“吹牛吧,暗网?你也得懂啊,我计算机应用专业顶多算个半吊子,你擦边都不够。”络卿相道。

“那可未必,你有暗网,我有人网,啧啧……找普通人真不好找,找这类货,天网真没我快。”斗十方自鸣得意地操作着手机。络卿相侧头瞧,很普通啊,就是给人发微信,发的就是家具店提取的视频和照片,附带的文字是:欠个人情,各位大哥帮忙找两个人,这俩孙子把我女朋友的手机摸了,逮着老子非揍他个半死,这俩人应该在西城上马村、铁匠村一带。

这口吻让络卿相哭笑不得,不忍卒视,不过马上又凑近了看。这时候,钱加多也好奇地坐过来了,一看信息内容,愤愤道:“占我便宜!我怎么成你女朋友了?”

斗十方一瞪眼,反问:“那你让我咋说?替警察往回找手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没面子呢。”

“算了,算了,女朋友就女朋友。”钱加多为了面子,没脾气地让步了。

络卿相却发现疑点了,啧啧念道:“你认识的都什么人啊?臭蛋、老游、大奔、青狗、洋酒……还有更牛×的,光腚……哈哈,妥妥的黑社会风格啊!”

“这你就不懂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渣人只能到人渣堆里找……臭蛋是个老痞子;老游是个开游戏厅、网吧的;大奔以前是倒腾驾照,现在倒二手车的;这个青狗厉害,小额贷款公司收债的,打黑除恶关了一年失业了,暂且赋闲。”

“这个老骗,就是个骗子?”钱加多好奇地问。

斗十方发着信息道:“以前是,酒店外头换外币骗老外的,现在嘛,好像做微商了,反正也是骗,差不多。”

“短毛是谁?用的未来战警的照片,警察?”络卿相瞅着,好歹像个正常的。

“KTV保安。别小瞧人家保安,眼力见儿好着呢,最起码开店那片的流氓地痞,他要么收买,要么收服,否则生意没法干不是?这货干了快十年了,有几把刷子。”斗十方道。

钱加多和络卿相互看一眼,似乎都被斗十方的朋友圈吓住了。钱加多小声道:“兄弟,你交往这么多人渣,别哪天给拉下水啊。”

“我不一直就在水里吗?还用拉?弓匠……哪个号来着……”斗十方随意地说着,翻查着联系人。络卿相随口问:“工匠?”

“哦,一做小五金生意的。”斗十方道。

“哟,好歹有个正常人了啊。”络卿相慨叹道。

“以前加工过弓弩和管制刀具,被拘役过。”斗十方加着注解。一句话又把络卿相和钱加多噎住了,两人干脆不问了,只待斗十方连发了二十多条信息,一握手机,在等“人网”的运算结果了。

络卿相心里的疑惑还未解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判断人在上马村、铁匠村一带?”

“家具店路过是六点四十六分,那里离公交站的距离是五百多米,不到一公里,正常每分钟的步行速度是六十到一百米,那么公交车应该是六点四十到站,这个时间点有29路、33路两路,33路是从火车站方向开过来的,咱们中州特殊,火车站离市中心不远;29路呢,始发站就在上马村一带,那儿是个近郊村,基本上每天拉的都是进城打工、上班的。”斗十方道。

“那为什么不能是从火车站刚下车来呢?”络卿相问。

“行李呢?空手从哪儿回来?回来就为来这儿贴二维码骗俩钱?”斗十方问。

不太可能。络卿相闭嘴了。钱加多反问道:“那为啥不能是半路上车的?”

“33路经过的是车站路、金鼎路、文化路,然后到五纺路,沿途几乎没有什么普通小区,都是商业路,有也是高档小区,他们要转这么大弯,那我就瞎了;29路从上马村直接进开发园区,那一片都是老城区刚拆迁的,也几乎没什么人了,它是绕进五纺路,然后通向东城开发区,其实就是为工厂开的路线。你们说他们俩住在什么地方绕路去乘这班车?大清早的这么冷。”斗十方问。

这种分析钱加多可不擅长,他挠挠脑瓜,反驳不上来了。络卿相又要再质疑,斗十方的手机叮了一声。拿起来一瞧,斗十方笑眯眯地亮在络卿相的眼前,道:“叫,快叫个床,叫服不服吧?”

微信里,斗十方备注名“老骗”的发来信息:矮个儿叫傻雕,应该在上马村那一片。

斗十方飞速地回着:具体点,什么路子?

片刻回信了:以前我同行,千子,很出名,听说早进去了。

这条刚回,“青狗”的信息也来了:高个儿叫憨炮,是个贼,混过KTV。

三个人头碰头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混社会的也仅限于知道对方的诨号,大名是叫不上来的,不过已经够了。那位“青狗”还真是神得紧,还讲出了高个儿贼在KTV勾搭小姐吃软饭外带偷客人东西的逸事,后来被人揍到差点生活不能自理,也就因为这个,此人他记得很清楚。

“多多,看来这笔债务真得转移到络警官身上了,哈哈。”斗十方收起手机,往公交车站方向走,接下来肯定是驾车去上马村找人了。络卿相有点郁闷地剜了眼,愤愤道:“找回来再说。”

“被我盯上,想找不回来都难。走了,走了,开多多的宝马车遛圈去。”斗十方前行着。钱加多追着他的步子问:“千子是什么意思?”

“骗子的意思,这是骗子对自己的谦称,比如小姐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坐台的吧,妈妈桑介绍也是说美女,不能直呼小姐嘛。”斗十方笑道。

“那我手机能找回来吗?卿相说应该早卖了。”钱加多又道。

“卖了赔呗,他要有本事消化了算我们倒霉,要消化不了被人堵上了,就该着他倒霉了。江湖规矩,吃少吐多,只多不少……咦,你俩怎么了?”斗十方说着说着不见人了,一回头,两人站他身后发呆呢。

略一想便明白了,斗十方竖着中指训斥着两人:“瞧你们那点出息!当警察当傻了吧?学条例学愣了吧?你不好意思报案,他们敢报案啊?都没人报案,就只能私了啦……算了,算了,指不上你们,一边儿瞧着好好学着点。”

斗十方嫌弃地先行了,两位警察互看了眼,心里惴惴不安地跟上了。络卿相小声和钱加多嘀咕着:“这货是不是加入黑社会了?门儿清路熟得有点吓人啊。”钱加多发蒙,回了句:“瞧人家玩得多溜,我都想加入了。”

三人挤上了公交,返回到吃饭点,开上了钱加多的车,一路直驶向上马村来了……

每个城市都有繁花似锦的地带,同样也不缺满目疮痍的角落,拆到一半的上马村就是如此,坍塌的旧墙、已拆的废墟、在建的楼宇、新挖的地基,以及远处未拆的棚房,还有来来回回的泥土车、垃圾清运车,把这里变成了与亮丽城市成鲜明对比的脏乱差地带。

观测镜里这个环境尽收眼底,三个多小时了没见着人,放下观测镜的娜日丽回头看仍在保持着观测姿势的程一丁,不由得心生敬意。两人此时身处一座在建楼宇的框架层里,可以看到必经之路上的来车、来人,王雕和包神星的居住地就在村里,这里就是王雕的户籍所在地,只不过有户无房,与拆迁无缘,其父王成工伤死亡后,那个狠心娘跟人跑时,把唯一的一块宅基地也卖了。

娜日丽实在怀疑这是不是亲妈,能狠心到如此境地,把未成年的儿子扔下任其自生自灭,最终造就了这么一个屡进屡出的罪犯。

“姑娘,想啥呢?”程一丁点了支烟,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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