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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人生处处有惊喜。 (第2/2页)

人走茶凉外乎如此,毕竟活着的人得在宫里讨生活,得罪了太后总是什么好事。

横竖自己只管心无旁骛地养伤,皇帝说她壮得小牛犊似的,这倒没错。才两天而已,胳膊能抬了,换『药』的时候看见伤口渐渐收拢,到了第三天,就能上太后那儿请安去了。

前天的变故,并没对太后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她说一辈多少事儿,犯着惦记那些讲究的人。

“只是今年的如意忒多了点儿,等你的伤养好了,是该上庙里烧烧香,见了血光了,多吉利的。”

颐行说是,心里惦记着皇帝答应她的,从月『色』江声出来,就直奔延薰山馆。

可惜皇帝在,满福说行宫要扩建,热河总管拿着图纸比划了半天,万岁爷是决去实地查访一番。

“噢,没在……”她些失望,“等万岁爷回来,就说我来过,在地心儿翻了两个筋斗。”

满福咧嘴笑起来,“这叫奴才怎么传呀,传了是欺君吗。”

颐行说:“我呢,欺君是我欺,和你相干。”

后来皇帝听见满福这么回禀,然愣了一会儿神,心里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好全了,可以出发找侄女去了。

怎么办呢,推脱必是推脱了的,老姑『奶』『奶』这人个坏『毛』病,打了主意的事儿,轻易能更改。

他在殿里斟酌了良久,其实再见知愿,自己些自在,再无夫妻缘分的两个人,是见为好,可是架住老姑『奶』『奶』要求。这人是个死心眼,如带去见,会变成永远横亘在她心头的刺,即便她迫于无奈表面敷衍他,做到实心实意和他过日。

去吧,些事总要面对的,虽然重揭开那道疤,许处境会让他尴尬。

他转头吩咐怀恩:“预备一辆马车,你来驾辕,行踪许透『露』给任何人。”

怀恩道是,压住凉帽,连蹦带窜往前头去了。

皇帝换了身寻常的便服,穿过小跨院,往一片云去。才进园就见她托腮坐在南窗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样看上去很楚楚的闺秀风范。

可是这闺秀的做派只保持了一弹指,那双妙目转过来,一下瞧见了他,立刻欢天喜地叫了声“万岁爷”。

好奇怪啊,只要她唤一声,就像乌云密布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口,光瀑倾泻而下,阴霾顿时一扫而光。他浮起了一点笑,走进殿里问她:“听说你能翻筋斗了,这么说来伤好得差多了?”

颐行站在窗前的天光下,掖着两手,扬着笑脸,忘给他拍马屁,“好得快,全赖万岁爷悉心照料,厌其烦地每天给我换『药』。”

皇帝自矜地点了点头,“换身衣裳吧,我带你去见你一直惦念的那个人。”

她欢喜地高呼一声好,屋里顿时忙『乱』起来,换衣裳、梳头、收拾包袱……他独自坐在南炕上,静静看她忙进忙出,心里逐渐升起一种家常式的琐碎和温暖。

的人始终无法适应宫廷的排场,起先他明白,事事人伺候,什么用自己手,指甲可以养到两寸长,什么好。可现在似乎是顿悟了,各人各人乐意过的生活,就这样看她披头散发跑来跑去,远比见到一个妆容精致,只会坐在椅里微笑的后妃更鲜活。

颐行忙了半天,终于收拾得差多了,临了背上她装满金银的小包袱,站在门前说:“万岁爷,咱们出发吧。”

谁带,毕竟是去见前皇后,这算是宫廷秘辛,得避讳着人。

一般被废的皇后,可能终其一生无法再见天日了,但信心满满的老姑『奶』『奶』认为,凭自己口若悬河、撒娇耍赖的本事,一能让皇上网开一面的。

拽着他往前走,马车停在丽正门外,怀恩已经恭候多时了,见他们来,忙上前搀扶。

颐行登上马车后回头望,才看清避暑山庄的避字然多了一横,便道:“人说这‘避’字是天下第一错字,万岁爷,当真是太/祖皇帝写错了吗?”

皇帝说是,“古帖上本就这种写法,比如北魏的《郑文公碑》,《三希堂法帖》中的米芾三帖,避字是多一横。临字帖的人知道其中缘故,人云亦云的多了,错是错。”

见识浅薄的人,从来觉得自己无知,只会拿自己限的认知去质疑别人。遇见这种事,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最后过一笑尔,就由他们去说吧。

马车跑起来了,马鞭上点缀的小铃铛一摇,发出啷啷的脆响。颐行总是忍住拿手撩窗上垂帘,仿佛能分辨方向,记住侄女身处何方似的。

皇帝见她被窗外烈日晒得脸颊发红,漫经心地说:“肉皮儿被晒伤,须得二十多天才能养回来,到时候知要用多少七白膏,要往脸上敷多少层啊,连人能见。”

颐行听了,终于老实地放下了打帘的手,端端正正坐着问他:“到底要跑多久?”

皇帝没应她,只说:“是你要见的,就算跑到天黑,你该怨言。”言罢垂眼看看她的小包袱,“里头装的什么?”

颐行说:“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梯己,全是留给知愿的。”

皇帝别开脸,冷冷一笑,“人家未必需要你的周济,你必把人家想得多落魄。”

颐行觉得他在说风凉。

一位被废的皇后,囚禁在知名的寺庙里,日会多清苦,哪里是他能想象的!青灯古佛,咸菜萝卜,每顿可能吃上饭只能喝粥,身体变得瘦弱,皮肤失去光泽,穿着褴褛的僧袍,要为寺里做杂活儿……她想到这些就心如刀割。

时候真的很憎恶他,究竟多的仇怨,收拾了她哥哥,肯放过知愿,要把她送到这鸟拉屎的地方来。这外八庙绿树虽多,黄土陇道却连绵绝。马车在前头走,后面扬起漫天的黄沙,这里比起京城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忽然车轮碾着了石儿,狠狠一颠簸,颐行“哎哟”了声。他忙来查看,知道伤口崩开倒至于,至多是受些苦,便蹙眉道:“说了等痊愈再出门,你偏听,跑到延薰山馆耍猴来。”

颐行嘟囔了下,“我是担心知愿吗,想早点见着她。”

这时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她心里一阵激,忙探头出去看——这景致像到了山门上呀,但往远处瞧,又能看见古树掩映后的黄『色』庙墙,只好回身问皇帝:“这是到哪儿了?”

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启了启唇道:“在外八庙地界儿上。”

可是外八庙地方了,马车又走了一程,终于在一座宅前停下来。怀恩隔着帘回禀:“主和娘娘略等会儿,奴才上里头通传一声。”

颐行疑『惑』地打量对面的人,他低垂着眼睫,一副帝王的桀骜做派。

“万岁爷,我们家知愿,在这里头住着?”她小心翼翼问,“您没把她安顿在寺庙里?”

皇帝抚着膝头的宝相花暗纹,漠然道:“你们尚家姑『奶』『奶』是娇娇儿,落地没吃过什么苦,要是流放出去,只怕连活着能够。天底下哪我这样的皇帝,说问废后的罪,替她置办了产业,容她……”

他说着,目光忽然变得锐利。颐行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挽着垂髻,穿着粉蓝五彩花草氅衣的身影匆匆从门上出来,那身段虽纤细,行却笨重,一看就是身怀六甲的样。

颐行惊得连嘴合上了,那人是谁?是她的侄女是?

她养得那么好,面若银盘,皮肤吹弹可破。才一见人,两行热泪便滚滚落下来,腆着肚艰难地跪拜,口称恭迎万岁。复又向颐行磕头,颤着嘴唇,带着哭腔,叫了声“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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