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人妈妈 (第2/2页)
“花花绿绿,有五角星,有爱心,各种颜色的幼稚贴纸……”
白烬野突然没头没尾地这样说:“我好像见到过。”
颜昭突然抬起头:“见到什么?”
白烬野眉毛一皱,像在回忆:“在什么东西上见过。”
颜昭霍地站了起来,脸近在他嘴边,白烬野的头向后仰,吓了一跳。
颜昭:“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烬野:“没什么意思。”
颜昭:“你怎么知道梅香有很多贴纸?”
白烬野:“我哪知道谁是梅香。”
颜昭:“你看见过。”
白烬野:“我是看见过。”
颜昭:“所以你找我想说什么?”
白烬野:“鬼才知道。”
白烬野见她这么凶,也板起了脸。
颜昭瞪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抖了抖书,重新埋头。
白烬野有点尴尬,有点生气,跟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她这里碰一鼻子灰了。上次在教室里练习国庆演讲稿,颜昭对他也是冷若冰霜。那真是漫长难熬的两个小时。
白烬野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姑娘,扭扭捏捏,说话细声细气。主动跟人家说话,人家居然都不爱搭理,想着想着,他的耳朵红了,牙床紧咬,扭头就走!
颜昭合上书,望着他负气的背影,目光渐渐失了焦。
晚上六点钟,第八中学高一的学生陆续放学。
两名警察向楼下的保安出示了证件,保安核实后放他们进了学校。
颜昭背着沉重的,她没有往出口走,反而朝走廊最深处的水房走去。
水房里传出几个妇女的笑声。
颜昭走近,悄悄探进头去,水房里发出欢笑声的,是学校里的几个清洁工人。
清洁工在打扫校园的时候捡到了一顶鸭舌帽,鸭舌帽是毛绒玩偶造型,一看就是学生戴的,几个大婶找不到失主,就在各自的头上试戴,她笑她是老黄瓜刷绿漆,她笑她土不土洋不洋,一顶帽子被传来传去,最后扣在了一位短发妇女的头上。
那短发妇女个头不高,面容清瘦,虽然四十多岁,但皮肤细腻,脸上有常年吃素形成的佛元素相,只是她的头发黑白掺半,令她看起来显得沧桑许多。
她被他们扣上帽子时挣扎了几下,但又碍于礼貌,只能任由几个人摆弄戏耍,她的手拄在拖布上,嘴里发出“呃呃呃”的笑声。
“小琴你戴着好看,你就戴吧!”
“你别摘呀!你不戴,回家给你女儿戴。”
那个叫小琴的妇女笑着,笑得质朴,原本严肃的脸被众人闹得绯红。
看得出,她是由衷的欢喜,并且心甘情愿地被大家玩闹。
颜昭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了嘴角,已经很多年了,她没有见到母亲这样笑过。
看来,她已经融入了新工作,融入了健全人的圈子。
真好……
众人陆续从水房里出来,颜昭的母亲走在最后,一出门就撞见了女儿,颜昭的嘴边酒窝浮动着,用一种欣慰、祝福的眼神望着她,眼里对母亲充满了宠爱。
她一生要强的母亲,艰难的母亲,卑微的母亲,今天也有了工作和朋友。
可母亲一看见她,笑容却瞬间消失了。
母亲左顾右盼地把她拉进角落,四下张望,恐怕被人看见。
颜昭赶紧用手语对母亲说:没关系的,我的同学都下课了。
母亲焦急地打起手语:我告诉过你,不要让同学看见,你妈妈在扫厕所!
颜昭眉头一皱,母亲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撅起了干燥的嘴唇,颜昭从兜里摸出透明唇膏给母亲涂上,用手语说:
妈,和朋友相处,也要注意形象。
母亲见她没生气,就轻轻推推女儿:你自己走吧,我们分开走!
颜昭伸手想帮母亲拎水桶,却被母亲躲了,想帮母亲拿拖布,母亲干脆不理她,转身就走。
两母女正追逐着,迎面走来两个警察。
走在前头的颜昭认识,是厉落的哥哥厉风,开家长会时见过。
他来学校干什么?查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