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总比死了好 (第2/2页)

蔡志华听孟时说他对自己这方没有误会，语气诚恳，丝毫没有敷衍，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

“既然孟导对我们没有误会，那一定是我们在这件事上有没有考虑清楚的点。”

蔡志华没想明白，这种只是为了给已经敲定的未来的合作，稍稍铺路，几乎不让孟时这边搭上人情的白送的钱，到底哪一点上出了问题。

孟时对蔡志华说：

“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在事物的外部，而是在事物的内部，在于事物内部的矛盾性。任何事物内部都有这种矛盾性，因此引起了事物的运动和发展。”

蔡志华一怔，心中所有疑惑，如同晨雾被阳光拨开，瞬间恍然大悟。

他起身拱了拱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躺椅的扶手上，说：“有时间，一定带上秦总，到家里吃顿饭，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做菜还行。”

他说完就转身走，冯杰伟急忙去送。

“发生什么了？”管斌只感觉莫名其妙，伸手拿起蔡志华留下的纸条，见孟时没有反对，打开来，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这都啥啊？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虽然管斌嘴上这么说，手还是尽量轻缓的，把纸条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递回给孟时。

见他随手就要揣口袋里，管斌又抢过来，从书桌上拿起孟时的手机。

孟时的手机是不锁的。

管斌把蔡志华留下的号码输入电话簿保存，怕孟时忘了，又在联系人名字上编辑输入——

2019、12、26、普陀、夜、22：38、蔡志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态度来看，打过去对面该给一个中等人情。

管斌弄完把手机放下。院子里传来关门声。

他看着独自离开的蔡志华，说：“咱们和吴怡到底有什么问题？”

又强调说：“别跟我说什么矛盾内部外部，我听不懂。”

孟时从躺椅上站起来，开窗点了根烟，随手从窗台上房东摆放的向日葵花盘上，抠一个瓜子出来，放在，问：“这是什么？”

管斌看看掌心里的已经完全晒干的瓜子，抬头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孟时，“瓜子啊，还能是什么。”

孟时摇头，说：“你说它是一粒瓜子对吧？我说它不是瓜子，它是一朵花。”

不等管斌反驳，孟时继续说，“怎么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把它种下去，几天后，发芽了，它是一棵向日葵。”

冯杰伟进到房间里，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拉开椅子坐到一旁。

管斌看着手里的瓜子，孟时坐回躺椅，说：“瓜子发芽，它否定了自己是一颗瓜子，我是正确的，对不对？”

管斌下意识点头。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和孟时几次拒绝吴怡“送钱”有什么关系。

但在当前的语境下，孟时硬是指着瓜子说这是花，他也没法组织语言去反驳。

孟时却又摇头，说：“别急，它还要继续发展下去，过了几个月，向日葵长起来，再过几个月它开花结果。”

他指了指窗台上的花盘，“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一大堆的瓜子。”

“这个发展过程里，它把自己从一颗瓜子，变成一堆瓜子，从不是瓜子，变成全是瓜子。”

“它是瓜子，却不完全是之前你第一次认为的瓜子。”

“它用生命经历变化，经历发展，它从瓜子变成向日葵，变成不是瓜子，最后又变回瓜子。”

“这个发展过程里，它把自己从瓜子，变成了一把瓜子。”

“这是辩证法里的正反合，你说它是瓜子，这是正题，我说它不是瓜子，是反题，瓜子经历否定之否定后，变回瓜子是合。”

“这也是金刚经里的三句义，佛说瓜子，即非瓜子，故名瓜子。”

管斌很想吐槽，你在观音菩萨的道场，叭叭佛说瓜子，真的没事嘛。

话到嘴边，想到这货拍《悟空》，如来都想杀，只憋出一句：“老子听不懂。”

冯杰伟深吸一口烟，说：“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见管斌还是一脸迷茫，又说：“看山是山。”

管斌这才一拍大腿，“早说啊，这个我知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看小说看过！但这和吴怡那笔钱有什么关系？”

孟时伸手在躺椅下面摸索出一个烟灰缸，摆在三人中间，说：“在这个辨证的过程里，生命是这颗瓜子，经历这个生长过程的主要矛盾，就是我和你对这颗瓜子，完全不同的两种看法。”

“你说它是瓜子，我说它不是瓜子，首先，这不是你我强加给这颗瓜子的，是它本身就具有的。”

“这组它即是瓜子，又不是瓜子的关系，推动着它，不断否定之否定的变化发展。”

管斌突然有点意识到，《悟空》就是孟时口中的“瓜子”，此刻它正在孟时手中，不断变化发展着。

但是更深层次，涉及孟时、吴怡之间矛盾的点，他依旧看不明白。

冯杰伟将烟放在烟灰缸上弹了弹，说：“我可以用植物来定义，这个瓜子吗？”

他指了指管斌手里的瓜子，说：“你看它现在是植物，发芽后是植物，结果变回来，还是植物。”

孟时摇头，“你看房东把它放在这里晒干，有一天秦芊看到了，呦，这东西可以吃啊，拿过去，剥开来，放点八角、桂皮、糖，下锅里一炒，咔咔几下给嗑了。”

“房东回来一看，诶，我瓜子呢，我是看这个果又大又好，专门留做种子，怎么给我吃了。”

“你看，如果用是不是植物来当做瓜子变化发展过程的主要矛盾，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瓜子这种东西，如果不找到它是不是种子的主要矛盾，那它未来的变化趋势，也就是它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孟时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悟空》是独属于秦轻雪的种子，无论它在我们手里如何变化，它都没有吴怡这个名字，存在的任何空间，无论她是用何种形势出现。”

“这就是我和吴怡，轻雪传媒和拾忆文化的主要矛盾，至少在这个领域，目前她们不能有任何交集。”

就因为一个可能从秦轻雪那里分走一定关注的名字，你就拒绝几乎白给的六百万……

管斌愣了愣，说：“那潘雅安为什么可以？”

孟时说：“她楼快塌了，所以会是秦轻雪成就她。”

冯杰伟嘬着烟屁股，起身拍了拍孟时的肩膀，说：“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孟时笑道：“老了总比死了好。”

管斌：“你是会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