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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罗三爷挟私暗使坏 马队长仗势欲欺人 (1)赌钱 (第2/2页)

宝官冷冷一笑,伸手拿起镯子,道:“你说当一百就当一百啊?你把别个当成憨包儿索(憨包儿:傻瓜。索:语气助词),老子看看你啥子烂东西哦。”

一边说,一边拿起镯子左看右看;这是个掐丝珐琅纯银手镯,看成色,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货,值一百块是绰绰有余。宝官验完货,依旧把镯子还给夹袄年轻人,笑道:“要得,就当你一百块,不要输了回去跪床脚啊。”

镯子是妇人家的东西,宝官才有此一说。哪晓得运气从此变了。夹袄年轻人叫了牌,宝官拿起自己那副一看,心都凉了:二、四、五、六、八,不成;闲家最小的也是三点,赔通。接下来的牌硬是怪得很,一直顺风顺水的宝官简直是倒了邪霉,不是通赔,就是吃一、两家,赔五、六家,面前那一大堆的法币也跟它隔了年的价值一样,所剩无几了,当下把牌推开,点了点钱,笑道:“狗日的,当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啊,才哈哈儿(一会儿)时间,就输了这么多。不打了,再打,老子裤儿都要输脱。”【朱二娃按:国民政府从1935年底开始实行货币改革,发行法币,一块法币换一块大洋。但是法币自发行以来,就一路走低:一百法币在1937年可以买两头牛, 1939年,也就是这个故事开始这一年,只能买一头牛, 1941年可以买一头猪,到1945年,一百法币最多能两个鸡蛋。以至于到了后来,老百姓根本不敢存法币,有了余钱,就偷偷的换成大洋;而且像卖房买地、枪支鸦片走私这样的大买卖,基本上也用大洋结算。朱二娃故事里,涉及到用钱的地方,都是根据法币的购买力推算,未必准确,列位看官包涵。】

其他人差不多都回了本,有的还赢了一些,看到宝官不打了,就收拾起自己的钱,纷纷散去。宝官也收拾了剩下的钱,出了茶馆,走到那个卖油炸粑的老头摊子跟前,买了几个油炸糍粑——打了大半天的牌,肚皮早饿得咕咕乱叫。

宝官拿起糍粑,张嘴就咬,顿时烫得皮裂嘴歪,连忙吹了几下。突然,一只鸡爪一样的手伸过来,拉了拉到他衣袖。宝官车转身一看,是一个穿得烂朽朽、瘦得只剩个骨头架子的老婆婆,右手拄着竹竿,左手伸到他跟前,身边跟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小娃娃比她好点,但也跟豆芽差不多,大脑袋,细颈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到宝官手里的糍粑,手指拇含到嘴巴里,口水顺到流下来,流到满手都是。

老婆婆一直把手伸到宝官跟前,小声说道:“这个善良的叔叔,可怜可怜吧,娃娃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宝官摇摇脑壳,叹了口气,把手里咬过、没咬过的糍粑全部递给娃娃,老婆婆千恩万谢,牵到小娃儿慢慢转身走开,刚走了两步,宝官喊住她,撵上去,把口袋里没有输完的钱拿出来,塞到她手里,说道:“这些也给你算了,反正我留到也发不了财。”

老婆婆一愣,但马上弄醒豁(明白)了宝官啥子意思,双手接过钱,两根脚杆一弯,就要跪下去。年轻人赶忙扶到,等她站稳,转身走了。老婆婆朝他背影子做了两个揖,说道:“好人,硬是好人啊,菩萨会保佑你的。”

可惜,菩萨好像没有听到老婆婆的话,不但没有保佑年轻人,就连老婆婆本人也没有保佑了。就在她把年轻人给的钱一张一张展开,还没有来得及装进衣裳口袋,从旁边店子里窜出来个一样的男人,过来抢过她手里的钱,边走边数,嘴巴里嘿嘿笑道:“嘿嘿,不少嘛,够我整两泡(两个烟泡)的了。”

老婆婆颠起小脚跟到撵了两步,哪里撵得到?停下来拍着手哭道:“你这个挨刀的,自己的娃娃不管,还要抢老子的钱;老天爷,你啷个不把莫良心的东西收了去啊?”

当宝官的年轻人还没有走远,看到这个情况,心头火冒,冲过来一脚把干豇豆踹翻,按到地上一顿狠捶,边打边骂:“连叫花子的钱都抢,你娃娃还有点人味没得?”

干豇豆遭打得哭爹喊娘,扯起喉咙喊道:“大爷,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跟宝官一起赌钱的几个人都没有走远,看到这边有人打架,围了过来,却没得一个拉架的,都鄙夷的看到干豇豆。其中一个还笑道:“使劲打,这种人打死活该!”

这时,那个老婆婆颠起小脚,颤颤巍巍的撵过来,拉到宝官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去,哭道:“这个叔叔不要打了,打死他,我还要给他出枋子板板(棺材)。”

宝官连忙把她扶起来,道:“阿婆放心,打死他也是我的事,跟你有啥子关系?”

旁边一个中年人道:“这是她儿娃子(儿子),当然跟她有关系。”

宝官听了,木扥扥的站到那里说不出话来。老婆婆走过去,拉起干豇豆,撩起衣角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扶到他一拐一瘸走了。那个中年人像是和老婆婆很熟,叹了口气,道:“蔡婆婆上辈子不晓得做了啥子坏事情哦,生了这么个报应:日嫖夜赌,烂烟烂酒,一天到晚就晓得在外头打烂仗,屋头(家里)穷得耗子进去打个转,都要哭到出来,婆嬢跟到外人跑了,丢下个娃娃才四岁,就跟到阿婆(奶奶)要饭,硬是遭孽(可怜)哟。”

宝官问道:“未必没得人管?”

中年人哼了一声,道:“管?啷个管?管得了一时,还管得了一世?”

大家看到没得热闹看,接着散了。宝官苦笑着摇了摇脑壳,跟中年人打了招呼,顺到场边一条小路,出了牛王庙场。他把糍粑跟钱全部给了一老一小,自己却饿起肚皮,直到擦黑天,才在一户人家旁边,找到一个苕窖,翻开上头的甘蔗叶子,偷了几个红苕种,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啃了皮,大口大口的边吃边走,向养马河方向去了。

当宝官的年轻人姓朱,名叔广,有个外号叫莽哥,资中珠溪镇人,也是个一天到晚不落屋、飞起找吃(飞起找吃:意为不用正当手段谋生)的角色。他这回从珠溪河出来,在外头已经逛了一个多月,自然不晓得,在老家珠溪镇,一场祸事正在等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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