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坐实神思恍惚间,看到一只火红的大狐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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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高懿激已极, 骂着骂着，忽一阵急促的咳嗽。

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星星点点地落在青石板上。

旧宫的地面原已陈旧, 石板上多有皲裂坑洼, 沁上血珠, 更多了一重斑驳。

苏曜神情漠然, 薄唇微抿：“送太傅回去, 传太医, 为太傅好生安养。”

一语既出，周遭微妙地静了一下。

过去十余年，陛下不论喜怒, 总还是时时尊称姜高懿一声“老师”的，以“太傅” 称呼的时候不大多见，在姜高懿气时尤为如此。

几位朝臣一时面面相觑，苏曜不再多言，手指无声地在顾燕时胳膊上一碰，便殿中走去。

顾燕时回不过神，木然跟着入殿。在外殿内殿都未停半步, 直至入了寝殿, 肃穆之感少了三分, 她一下子脱力, 跌坐下去。

“母妃。”苏曜回身，一把将她揽住。

她浑身直颤, 冷汗从额上冒出来, 一双水眸恐慌至极。

方才一切来太快，她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姜高懿险些杀了她！

“母妃。”又唤了声, 臂膀紧了紧，欲将她抱起。可她浑身僵硬，一时不好使立，只拢着她站起身，缓步挪茶榻。

行至茶榻前，扶她坐，她仍怔忪回不过神，静默半晌，颔首轻声：“你受惊了。”

她抬起头，含着泪光的双眼直直地盯在面上，似有很多话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曜无声地坐她身边，将她揽住，很快便觉她周身都在寒。

顾燕时心『乱』如麻，恐慌与无措似乎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地大网，将她紧紧缠裹其中。

殿中安静，她借着这份安静放纵自怔忪下去。

不多时，隐约听外面传来斥骂声。

“怎么当的差！”

是张庆生的声音。不愿惊扰们，竭力将声音压低，却压不住那份怒意。

“这么多人候在宣室殿，竟无人去禀奏陛下！这下可好，你们……你们……”

张庆生在内殿之中，指着跪了满地的宫女宦官大骂。一时气结不知再说什么，一咬牙：“押出去，一人赏八十板子，熬过就打去做苦役，熬不过的拉出去埋了！”

“公公饶命！”殿里顿时响起哭喊声，眼见侍卫入殿押人，一宦官膝行上前，不管不顾地扑在张庆生脚上，“公公，有人……有人去了灵犀馆的！许是走岔了！公公开恩！”说及此处便被两名侍卫钳住了肩头，即要外拉去。

“公公恕罪！”的哭声愈的撕心裂肺，“下奴们也实在不知静太妃会同来啊！”

外面的哭喊一声高过一声，大多数人都只敢求张庆生，也有些胆子大的已顾不那许多了，嘶喊着“陛下饶命”。

寝殿殿门忽被撞一响，不知是谁在躲闪间避了房门处。

顾燕时只听一个宫女大喊：“静太妃开恩！”

这一声喊令她猛地回了神。

她打了个激灵，怔怔转头，望殿门。

“母妃？”苏曜望着她，寒潭般的双眸中担忧隐现。

她薄唇翕几下，冷的纤手一把攥在胳膊上：“饶了们。”

眉心微蹙，不及说什么，她的视线落在面上，眼中的恐惧升至极致：“饶了们！”

沉了一瞬，便立起身，走门口。

这样离开，她身边忽空了，沉浸恐惧的心也忽变无可依靠。她复又猛烈地战栗了一瞬，便无措急切地缩了茶榻上，一直缩角落处，将自紧紧抱住。

她该怎么办呢？

她怔怔地想。

上次那关能过，虽多半要感谢贵妃从中相助，拆了徐同的台，可姜太傅的态度也极为重要。

这回，姜太傅气吐了血。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觉自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曜行至门前，打开门，混『乱』的内殿万般声响骤然消逝。一众宫人侍卫都看，心惊胆寒地跪地叩拜。

无甚表情：“太妃饶你们一命，都滚。”

一阵短暂的死寂之后，众人逃也似的外退去。

重新将门关上，侧首看去，视线落在茶榻前，却没看预想中的身影。

稍稍挪些许，才见她缩在角落里。

苏曜看着她，静静地缓了一息。

心下没能生出曾经惯有的戏谑，却有些细密的疼痛蔓延开。

走回去，坐回榻边，她伸手：“别怕。”

温和的声音在她心头一触，顾燕时滞了一瞬，眼泪忽汹涌下：“们要杀我……”她犹自缩在那儿，哭很凶。

苏曜轻喟，遂也上了榻，伸手拉她。

她猛力挣扎，眸中惊恐万分。不理会，硬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拢住：“不会的。”

她还在挣，声音抽噎不止：“我会……我会死的……”

“不会。”口吻笃然，“朕不会让们杀了你的。”

她一愣，啜泣着怔然抬眸，目光一分分挪面上。

她觉这话该是哄她的。

可她盯了半晌，却寻不分毫说笑的痕迹。

神『色』清冷，眉宇轻轻蹙着。眼中分明含着怒『色』，可她莫名觉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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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

慈敬殿，孙嬷嬷疾步赶入寝殿，脸『色』惨白：“太后！”

她已是宫中经年的老嬷嬷了，不禁位高权重，亦见多识广。这样的焦灼的语气鲜少从她口中听，茶榻上闭着眼睛由小宫女捶腿的太后下意识地抬了下眼：“怎么了？”

“姜太傅……”孙嬷嬷呼吸急促，“姜太傅方才与几位大人在宣室殿前候见，结果……结果被陛下气吐了血。”

话音未落，太后黛眉立起。

她冷然挥手屏退了跟前捶腿的小宫女，强自克制了半晌怒意，终忍不住，一把抓起瓷盏，狠掷在地。

啪地一声，瓷盏碎作齑粉。孙嬷嬷不敢抬头，静听她骂：“愈不像话了！姜太傅苦心教导十几年，这养不熟的东西！”

“太后息怒！”孙嬷嬷低低躬着身，“御前……御前那边，张庆生亲自来了一趟。意思是还请您……拿个主意。”

“哀家能拿什么主意。”太后冷笑出喉，“这是翅膀硬了！姜太傅在朝中有那样的积威都不放在眼里，哀家一个『妇』道人家更管不了！”

“太后容禀……”孙嬷嬷边说边睃了眼侧旁，两旁的宫人会意，无声施礼，便退出去。

孙嬷嬷上前两步：“太傅气成这般，是为着静太妃的事。说是……”想着皇帝与静太妃的那些“事”，孙嬷嬷纵使见多识广，脸上也不自在了一瞬，“说是陛下与静太妃结伴回宣室殿，正好被几位大人撞见。姜太傅这才气急了，拔了侍卫的剑要清君侧，陛下又上去挡，更是火上浇油。”

太后眉心微微一跳，面上的冷『色』变复杂。

孙嬷嬷又续道：“张庆生……顾及圣颜，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可陛下那边……又不好劝，只好求咱们这边来。”

她一边说，一边眼睛都不敢眨地紧盯太后神情。

却见太后面上的怒意一分分消了下去，末了虽仍冷淡，却笑了一声：“这些儒生，本事是有的，迂腐也是真迂腐。”

“是。”孙嬷嬷勉强附和了一声，小心询问，“不知太后想怎么办？”

“哀家有什么可办的。”太后摇头，“这父子两个作孽，们倒要静太妃的命，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姜太傅底是肱股之臣，同来的几位大人也都不可小觑。”孙嬷嬷叹息，“此番若没个交待，朝中的非议怕是压不住的。”

她言及此处，语中稍顿，声音变更低：“您只当为太子殿下想一想。大仇未报，陛下帝位不稳，那……”

太后眸光一凌，孙嬷嬷忙闭了口，忍去了后面的话。

太后思量了半晌，声缓了口气：“且看看皇帝如何应付吧。这个人……”

她不知该怎么说，喟了一声。

她觉这是个养不熟的孩子，从未真正将她视作母亲。可对大哥的感念与崇敬，她却看清清楚楚。

太后因觉若事情真闹覆水难收，应会知道该如何取舍。

她宁可先一，看看的反应。

毕竟们之间的那点“母子之情”也容不什么消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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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寝殿里，苏曜强将顾燕时箍在怀里哄了半晌，待她没了挣扎的力气，蓦地将她一按，压倒在茶榻上。

她蓦然反手一推，双眸惶『惑』地盯着，终是笑了下：“母妃信儿臣一次。”

顾燕时拧着眉，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这句话。

品心论，经了养病的这一阵子，她已觉很好，可她并不信。

因为大权在握，想护一个人固然可以，可她是一个有辱名声的人，杀了总归更容易。

她抿一抿唇，低如蚊蝇地央求：“我们……我们断了，好不好？你把我打去别的地方，我们不再见面，们或许就……”

“不好。”打断她的话，摇着头，“母妃哪儿都别想去。”

“那你……”她哑了哑，“你杀我的时候……”

“母妃不会死的。”颔首，深深地吻在她额上，“朕会把你保护好，除非们有本事先杀了朕，不然谁也别想你。”

顾燕时怔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迎着她的视线，眼中含笑：“信我一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