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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 54探索真相 (第2/2页)

宫惟迟疑片刻,才把左手递到那摊掌心,随即被徐霜策冰凉力手指紧紧握住了,被拉得上前半步,站定他在身侧。

两就这么并肩立在月下,徐霜策指尖摩挲着他手腕内侧那个淡金『色』徐字,良久毫无预兆地问:“知道这么地方吗?”

“——刑惩院。”不待宫惟回答,他又轻道:“法华仙尊死后,我经常来这。”

宫惟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扭头望屋檐下那串静静悬挂着风铃。

紧接着,仿佛感应到他注视似地,那银铃竟然无风自动起来,发出叮当叮当清脆响。虚空中传来蹬蹬蹬脚步,一道深红袍裾少年身影从回廊深处疾奔而来,腰间两枚小金币叮咚作响,不知从何处传来侍从疾呼:“仙尊!仙尊您别摔着了!”

回溯术。

在死者生前经常活动、停伫地方,若曾留下强烈感印记,便很小能通过回溯法术,来重现当日景。

宫惟回头看徐霜策,却见徐霜策专注望着廊下少年仙尊,容平静无波,眼底仿佛闪烁着一丝类似于柔软和忧伤微光。

“徐白怎么还不来看我呀,”宫惟听见前世自己说,托腮坐在栏杆边,两根手指轻敲风铃,让一晃一晃地发出响。

侍从脚步追到近前,但因为没强烈感波动缘故,不能在回溯术中留下身形,只听见劝解音欲言又止:“仙尊……”

——沧阳宗主不会来,所都心知肚。那天在惩舒宫书房短暂而激烈争执已经传遍了仙盟,刑惩院成立当日所名门世家都送来了贺礼,但沧阳宗却没丝毫动静,徐宗主连都没『露』。

徐霜策已经与他决裂了。

全天下都知道,除了宫徵羽自己。

少年细白手托着腮,黑白分眼底映着一轮弯月行过中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栏杆上轻盈地跃了下去。

“徐白一定太忙了。”他高高兴兴地道,“还我去找他吧!”

夜风卷着桃瓣掠过中庭,法华仙尊身影呼啸消失,回溯中画悄然变换。

一团绯云掠过刑惩院墙头,无无息落在了地上。做贼般少年还左右警惕看了看,确定四周无后才呼了口气,把散落鬓发掠去耳后:“沧阳宗竟然不准我上山,忒地小气!”

他伸手一拂便从半空中拉下一张泛着银光卷轴,上写着半个字,被他用手指规规矩矩又画了一笔,自言自语道:“今天没见到徐白一天,天再去。”

“今天徐白也没陪我玩儿,他说他在忙,么意思?”

“今天被温修阳那小混账赶走了!过分!”

“今天进了璇玑殿,但徐白他不在……为么这么晚他都不在呀?”

……

字越来越多,被添加频率也越来越少。多时候少年被一群修士子弟簇拥着,热热闹闹地来,热热闹闹地走;偶尔他也会独自坐在月下,削瘦侧影被拉长,随着斗转星移由西东。

“今天也见不到徐白一天呢,”他托着下巴,轻轻地道。

终于一天,当法华仙尊从墙头翻进来时候脸『色』冻得发青,右眼下被不奈何剑气划了一道显伤口,干涸血凝固在颊上格外触目惊心。他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活血暖身法咒,抱着手臂发了半天抖,才勉强暖和过来:“——沧阳山寒冰狱名不虚传啊,幸亏我溜得快!”

月光下他衣袍歪歪斜斜地,满把黑发垂散过半,显得点儿狼狈。他第无数次从空中拉出那张卷轴,指尖刚要再次落下一笔,被冻裂手指却又停在了半空,眼底映出大半页密密麻麻字。

良久他终于想到了么似地,沙哑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徐白不想见我吧。”

“我这样又么意思呢。”

他意兴阑珊地随手一挥,举步寝殿走去,不再回头看一眼,身后卷轴银光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张写满了字卷轴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从那个深夜始,法华仙尊容貌身量发生了微妙变化。他个头始长高,渐渐脱离了少年范畴,了一些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质;他仍然活泼喜爱热闹,但眉眼不再跳脱稚弱,好似时光终于在他身上沉淀出了一丝丝稳定和沉郁。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

来往庭院中四季交替,渐渐归于虚空,阒寂无。

法华仙尊醉倚在桃树下青石桌边,外袍搭在肩头,左肩下绷带中隐隐透出血迹。他刚从遥远北地斩杀妖兽回来,身上血气未褪,容犹带倦意,杯中『荡』漾桃花酒已经斜斜地洒了大半,细长手指被酒浸透,反『射』出微渺清寒月光。

宫惟突然感觉自己手腕被死死地抓紧了。他扭头看去,只见徐霜策钳着他五指用力到微微颤栗,紧盯着庭院中那个斜倚在月下身影。

“唉——”那道身影深深叹了口气,尽管刚出口便消散在了纷飞桃瓣中。

“我想徐白啦。”

徐霜策天仰起头,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回溯境中,十七年前法华仙尊将冷酒一饮而尽,踉跄起身,袍袖拂过满地残红,渐渐消失在了回廊深处。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宫惟怔怔地站在原地,陌生而巨大伤感漫过了心头。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亦不知因何而起,只能茫然地仰望着徐霜策,天下第一侧影在月夜下生硬僵冷,鼻梁在脸颊上覆盖出一片阴影,看不清为何那么用力地紧闭着双眼。

回溯之境沙沙而远,那一抹剪影再也没出现过。

良久后徐霜策终于动了动,睁双眼慢慢地低下头,凝视着宫惟。

“……”

四目对视间,宫惟突然升起一丝奇异冲动,很想喊一徐白。

他觉得哪怕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徐霜策能会不高兴,但……但不会杀他。这种愚蠢荒唐自信不知怎地就盈满了胸腔,甚至让他猝然地一张口,那熟悉称呼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徐白,你为么知道那风铃拨片卡住了呢?

你想过我吗?

你……你还恨我吗?

“……”宫惟久久对着前那双黑沉眼睛,咽喉终于攒动了一下,仓促别视线。

“师尊。”他听见自己压抑音轻轻道。

抓着他手腕五指似乎紧了,徐霜策目光灼亮得吓,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似乎在隐忍着么。他们就这么并肩侧对而立,时间仿佛过去了漫长数年又好似短短刹那间,徐霜策总算收回视线,深深吐出一口带着血锈味滚烫气。

他低低地应了一,说:“走吧。”

宫惟感觉自己被钳制手腕松了些,但并没放。徐霜策就这么拉着他手,穿过岑寂空旷庭院,走深夜暗红『色』大门,时一拂袖要挥灭虚空中回溯法术。

这时,宫惟眼角余光突然瞟见了么,忽地站定脚步远远望去。

徐霜策也随之站住了,顺着他视线望庭院深处。只见那一排白墙黛瓦房舍,应该被送进刑惩院世家子弟们临时居所。回溯法术浅白微光尚未散去,十七年前那个深夜所门窗都合拢着,唯独一扇窗后『露』出了一张苍白、英俊但阴鹫孔。

徐霜策神微变。

那度洵。

他每次离都太仓促了,这第一次注意到远处竟然还这个细节。

宫惟扭头看他,意思非常好奇想去看看,徐霜策便牵着他举步落下,缩地成寸瞬时近前。透过雕花菱格窗棂,只见那屋子干净而简陋,除一张卧榻外么都没。十七年前度洵直挺挺站在窗前,盯着窗外那轮森冷白月,眼神仿佛带着钩,像阴冷处暗『色』石像。

宫惟踮脚趴在窗棂上,眼对着眼打量一番,轻轻地“咦”了:“他在做么呀?”

回溯境生成条件很苛刻,必须当时当场出现、并留下了强烈感印记,才能被捕捉记录下来。法华仙尊之所以留下那么多画残影,因为他稚子心『性』,不论么感一冲动都很强烈,但度洵呢?

他只在发呆吗?

徐霜策上下打量他,倏而心中一动,从这不寻常神态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

这恍若游离于现实之外、脱离了周遭世界,好似在“看”、在“听”半空中无形之景神,他从另一个身上也见过——宫惟。

宫惟年幼时常常突然静止,凝定发呆,与此刻度洵一模一样!

这时突然度洵状态一变,整个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那般,趔趄后退了数步弯下腰。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埋头大口喘息,全身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半天才从战栗中挤出几个字:

“为么……为么会这样……”

他看见了么?

徐霜策眉头紧蹙,少顷只听屋子响起清晰“咯咯”,竟然度洵牙关迸发出,刺耳刻骨充满恨意:“不属于我……”

他一寸寸抬起头,容极度扭曲,阴影中只见眼角寒光闪烁,一字字咬牙切齿:

“不再属于我就让碎了,让碎成血泥!”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灵力震破指尖,用血在空中猛地画了个生僻复杂符咒!

徐霜策一发力把宫惟拉得退了半步,抬手虚虚挡在他前。

但不知为何那符咒蘸血一笔画完后竟然没亮,度洵牙咬得紧了,指尖涌出多鲜血,走笔龙蛇一气又画了八|九遍,都没亮!

宫惟诧异道:“那么?”

这符咒之冷门怪异,连徐霜策都从未在任何道经秘卷中见过,完全不知道度洵从哪学来。只见他动作越来越快、神越来越阴狠,简直像头疯狂噬困兽,鲜血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光痕,但都转瞬即逝,不论他怎么暴怒癫狂都无济于事!

哐当!

度洵重重跪地,一拳砸在地上,指骨崩裂留下四个清晰血印。

不甘和绝望就像黑『色』『潮』水吞没至顶,让他大脑撕裂般剧痛,双耳雷鸣般轰响。他死死瞪着膝下地,双目眦裂全身剧战,一滴混着血『色』眼泪啪嗒掉在了龟裂地板上。

——就在此时,他头顶半空中,那个符箓终于亮了。

血红恶咒时映在徐霜策宫惟两眼底,阴邪不怀好意,足足亮了数息,才渐渐泯灭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低着头度洵毫无觉察。

他额头用力抵着地板,剧烈发抖身体很久才勉强平息下来,似乎沸腾海终于被一种加苍凉黑暗绝望覆盖住了,流着血双手握拳贴在耳际,慢慢地松。

“我……”他悲哀地含混道。

“……我……”

呜咽终于如破冰般渗出空气,很久他都没抬起头来,直到回溯境微光渐渐淡去,十七年前残影亦随之消失,冷月当空高悬,陈旧房屋重新恢复了空旷和安静。

“……”

回溯法术完全消失,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中刑惩院。

风掠过树梢发出簌簌,远处屋檐下风铃叮当作响。他们两并肩站在那排屋舍前,宫惟好似还沉浸在刚才一幕中,半晌才回过神来:“么意思?”

徐霜策隐隐觉得似乎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此刻诸念繁杂,怎么也不出头绪,沉『吟』片刻后拉了拉宫惟手:“先回去吧。需得去看看柳虚之,天门关一事还用得着他。”

宫惟被他拉得走了两步,却还不断回头望,那经年老旧小屋静静伫立在浓墨般夜『色』中,十七年前愤恨血泪和诅咒都仿佛一场转瞬即逝梦,未曾醒来便湮没在了时光中,连主都未曾知晓。

“么碎了呢,”宫惟边走边忍不住琢磨,“已经碎了吗?”

徐霜策道:“恶咒已然灵验,想必碎了。”

宫惟问:“那如果一件东西碎了,为么没发现?”

“许因为……”

徐霜策回答突然和脚步一起定住。

为么一件东西破碎,却始终不曾被发觉?

自然因为抢在被发现之前就将修补好了。

定仙陵,宴春台,天门关,突然出现在蓬莱殿鬼修,掀棺而起法华仙尊傀儡,深埋在地心灭世机关巨……

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轰然合上,诡谲碎片在此刻被串成一线。幕后黑手关键原来就落在十七年前那句话上——

“不属于我,就让碎成血泥”!

“师尊?”宫惟疑『惑』道。

“……”

徐霜策突然轻说:“我知道那幕后黑手怎么回事了。”

宫惟顿感诧异:“怎么回事?”

但他没立刻得到回答,只觉肩上一重,被徐霜策手按住了,环形气劲从两脚边平地而起:

“我们必须带上柳虚之立刻回天门关,帮那幕后主使做一件事,做完后相自然水落石出。”

帮忙做么事?

宫惟完全没反应过来,却只见徐霜策伸手环住了他肩,带着他前一步,缩地成寸——

周遭景物如风般后掠去,霎时他们已经回到惩舒宫。二十来位世家尊主仍然被拘在偏殿中,老远就听到敢怒不敢言嗡嗡议论:“马上天都要亮了,这到底何时个头?”“应宸渊还没醒吗?没能来告诉我等现在到底怎样了?”

……

徐霜策一步落地,风瞬止,力臂膀环住了前俯冲宫惟。

紧接着他一抬头,眼底映出前方被苍青天光微微映亮偏殿建筑,音震动整座惩舒宫大地,炸响在所耳际:

“柳——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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