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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迷雾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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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洛瑞安邦立大学的两个极端,人文学院和魔武学院在很多层面上都呈现了极大的差异。

    魔武学院每年的入学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左右,总数则大概维持在七千上下。学院每年都会对在校生进行两次考核,一次是上半年的个人考核、另一次则是学期末的团体考核;如果学生已完成了要求的学分数,即可申请参加毕业考。一般毕业考多以任务的方式进行,所需的时间约在半年左右,可以选择独立或组队。有洛瑞安和佣兵之城伊洛瓦底间的紧密关系在,任务内容多半直接取自伊洛瓦底佣兵大厅的任务列表,同行的认证佣兵则等同监察官。任务结束后,不论完成与否,监察官和学生都必须提出任务报告,由洛瑞安魔武学院的毕业审查组──全部都是圣级以上的高手──进行审核。虽然这样的方式并不能完全杜绝「场外因素」的干扰,但洛瑞安毕业生的素质,在整个努泰尔大陆上仍是极其出名的优秀。

    因为学院的性质,也因为每年一次的团体考核,魔武学院的风气十分竞争,内部拉帮结派的状况不少,竞技台更是天天有人排队等着……在此情况下,即便魔武学院对学生的限制管理并不多,在某些行为上的赏罚却十分明确。有至少二十名以上的圣级高手震着,这些翻天了也顶多到九级的学生自然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与每天闹腾闹腾、时不时有学生被罚去做苦力修房子的魔武学院相比,尽管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也是一种问题,人文学院却无疑让人省心得多。

    人文学院每年的入学人数不等,有时一年可以招上三四十个,有时却连一个都没有。所以人文学院的资源虽然远不如魔武学院那样多,分摊在每个学生头上却仍十分富足……艾梅兰那一幢幢环境清幽、设备良好的宿舍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于人文学院入学的基本要求是一篇专业论文,能顺利通过的基本上都是思路清明、脑袋灵光,且必要的时候能够静得下来的人物。尤其因为所学性质的缘故,人文学院的学生性格相对理智,在许多事情上也都能尽量用客观的方式去阐析应对,所以学院整体的风气十分祥和,师生、同学间的关系更是相当紧密;就算偶有争执,也鲜少像魔武学院那样闹到彼此结仇的地步,可以是整个洛瑞安邦立大学最为团结的一个学院。

    当然,由于洛瑞安邦立大学允许学生跨院选课,人文学院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学生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两个「副业」,其中又以选择农商和魔武的最多;而其他学院的学生,也有不少会来人文学院听课的──最出名的就是「古代符文研究」,每年的选课人数都有上千人之多。有这门专业课在,又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院长,人文学院虽然势单,却鲜少有学生会跑去招惹他们。再怎么看不顺眼,顶多也就是私底下叨念两句「弱鸡」而已。

    ──但人文学院的学生真的弱吗?

    这,是许多魔武学院的学生最近都在思考的问题。

    事情还要从开学后的几堂基础课程说起。

    因为洛瑞安邦立大学开放的学风,即使是以实力至上的魔武学院,也会靠着资质评定来招收一些目前实力不足、却有着相当潜力的学生。只是同样是新生,让四级剑士和一级剑士一起上同样的剑术课程明显不合理,所以学院特别针对那些输在起跑线上的学生──大多是家境平凡的平民或小贵族的私生子──开设了一些基础课程。

    若放在大陆上的其他地方,这样的基础课程多半会视为吃力不讨好的事,被推给那些实力不如何出色的讲师处理;但在洛瑞安魔武学院,包含斗气入门、精神力入门、基础武技、基础魔法等几门课程,老师却清一色都是圣级以上、且在大陆上极富盛名的高手。所以就连那些入学时实力就已相当不错的学生,有时也会放下身段来旁听这些基础课程,从而厘清自己对魔法或武术的理解,也往往能获得不小的收获。

    而阿德里安的室友艾提安·苏萨在魔武学院选修的课程,便有斗气入门和基础武技这两门。

    苏萨是个认真而刻苦的学生。

    当然,在洛瑞安邦立大学,认真刻苦更多是属于平民学生的基本特质,而不是什么特别出彩的优点。尽管由于学院的不同和本身的清冷性格,苏萨并不像多数平民学生那样刚入学就在积极为毕业后的出路做准备,但和他一样独来独往的学生在洛瑞安也并不在少数,所以总体而言,苏萨是个十分平凡的学生──至少理应是如此的。

    而让他的平凡成为「理应」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的外表,太过出色。

    以阿德里安数百年的见识──以他当年的地位,有心想投怀送抱的人从来不会少,条件也无疑都极其优秀──都忍不住在心里给苏萨贴上「美人」的标签,这名褐发少年的相貌和气质之好自是显而易见……只是这样理当称为优点的「特质」放在一个看似毫无背景的平民身上,效果便有若一把双刃剑了。

    这点,从苏萨到魔武学院上了没几堂基础课程就已引起轰动、甚至还接到不少明示暗示的追求便可想见一斑。

    ──在努泰尔大陆上,同性相恋并不是什么不容触犯的禁忌。且不论贵族间的糜烂风气,就是在军队里,也有许多将领选择与身边的侍从官或幕僚建立更为「亲密」的纽带。只是不论男女,靠色相上位向来都是引人争议的事,所以即便苏萨对这些追求示好一律礼貌却冷淡地选择了拒绝,却仍是不可免地成为了争议流言的中心人物之一。

    然后,就如同当年在德拉夏尔皇家学院的阿德里安那般,被迫卷入了某些争风吃醋的风波中。

    苏萨虽然一向独来独往、行事低调,却不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性子。所以当某些人「相中」了他混迹基础课程的「实力」,打算将他逼上竞技场好好教训一番时,这位褐发美人也毫不客气地狠狠打了对方的脸,靠着过人的武技与狠劲,用仅只二级的斗气水平接连打败了五名平均实力至少有四级的学生。

    而这种行为带来的结果,也是十分两极化的。

    理智的那一部分人选择了示好言和;另一部分人却选择了使冲突升级,十分不要脸地找了几名实力在五级以上的高年级去堵人……苏萨虽然有着相当不错的天赋,单就武技也可与一些六、七级的高手相提并论,却终究敌不过对方在人数和斗气上的绝对压制,在这场私斗开始没多久后就陷入了极其不利的状态。

    直到久久没能等来宿友的阿德里安找了过来。

    经过了一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性情本就颇为相合的两人就算还不到对彼此掏心掏肺的地步,感情却已构得上「挚友」二字。所以看到苏萨几乎拚了命的态势,已将对方算做自己人的半神阁下皱了皱眉便召出了几十道风刃,将这个小范围群体魔法朝混战中的几人放了过去。

    ──当然,以他的控制力,是绝对不会误伤到自己人的。

    战局的扭转只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伴随着此起彼落的阵阵痛呼,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的苏萨错愕地发现原先围攻他的六名高年级生已然倒了一地,且身上都或轻或重地添了不少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再战斗下去绝对会有危险的割裂伤……意料外的发展让即便处在劣势中都能冷静以对的褐发美人有了短暂的错愕,随即在想起先前擦身而过的疾风后,循着印象往风势的来源处望了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情理之中、却依旧在他意料之外的身影。

    「阿德里安……?」

    「一直等不到你,所以……」

    简单一句带过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面容精致的少年走向了已经力尽到连站着都十分吃力的宿友,模样纯真干净依然,神态也依旧十分平静,可衬上周遭由他一手造就的遍地血色,给人的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了──那种巨大的反差让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的苏萨微微瞪大了眼,却在看到了宿友一脸平常地朝他伸来的手后,再难抑制地「哈哈」笑出了声。

    「看来我们会成为宿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浴血而带上了几分妖冶的褐发少年边接受宿友的搀扶边道,「容我好奇,刚刚那是风系魔法?」

    「嗯,风系四级,群体风刃术。」

    「……效果看起来不太像。」

    「只是控制得好一点而已。」

    知道宿友指的是他方才一击就把一群五、六级武者打败的战果并不像是区区四级法术就能达到的,阿德里安暗暗放了个重力术减轻自身的「负担」,随后一肩架起了身量比他还高上半个头的苏萨,无视于后方还在哀哀叫的「学长们」迳自往艾梅兰的方向走了去。

    「其实不论魔法或斗气,许多人在使用的时候都会有能量溢散的状况,从而使得法术或招式的效果下降……因为这种状况实在太过普遍,久而久之,这种只能将招式威力发挥到七成的状况反而成了『正常』。反过来说,能够透过精确的控制避免无谓浪费的人,在同阶里便可称得上高手了。」

    「呜,所以你建议我朝这个方向发展?」

    「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而且我没学过斗气,并不能在这方面给予你指点。」

    说着,阿德里安瞥了眼一旁神色疲惫、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却仍焕发着奕奕神采的友人,金眸深处几分欣赏闪过,当下语气一转,似有些不经意地又道:

    「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在魔法的学习上给你一点帮助……不论是精神力的修练又或对于各系法术本质的理解,我自认都还颇有些心得。」

    这番话以旁人眼里只是一个四级法师的阿德里安说来,无疑是相当托大地;但若换成空间半神阿德里安·克兰西,「颇有些心得」之类的自然就是极为谦虚的说法了。

    但听着的苏萨却没有去思考、评价这些。

    他只是因宿友表露的好意轻轻勾了勾唇角,然后真诚却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都说贪多嚼不烂……虽然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但比起学习新的东西,巩固现有的才是我的当务之急……所以抱歉了。」

    「不必介意,我也就是一说而已。」

    「嗯。」

    经过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苏萨对这个宿友乍看还有些孩子般的天真纯粹、骨子里却成熟得远超年龄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自也清楚对方是真的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几句闲聊后,回想起刚才那一番私斗的起因,即便他已刷新了对宿友实力的认知,却仍不免升起了几分担忧。

    「阿德里安,」

    沉默了小片刻后,已在半个月前改喊对方教名的褐发少年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我……连累你了吧?」

    「不用担心……我毕竟还是法瑞恩公爵名义上的继承人,身体又禁不起折腾,他们不会敢冒险动我的。」

    他生来便有严重心疾的事,任何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所以对这个瓷娃娃一样的人物,旁人就是想对付他,顶多也就是使些绊子而已,绝不敢像今日对付苏萨那样明目张胆地用上武力──这也是阿德里安在皇家学院时期再怎么被针对也没有出什么大事的主因──不过他今天既已选择为宿友出头,就不会只想着独善其身、把自己摘出去就好。所以看着因不会牵连到他而略为松了口气的褐发少年,阿德里安微微一笑,又道:

    「另外……虽然人文学院的势力相对单薄,却也不是那些阿猫阿狗能够欺负的。晚些我们就去找学院主席谈这件事,让他们和魔武学院那边好好『交流』一下。」

    「这样做有用?」

    「当然……这也算是洛瑞安邦立大学的内部规则,稍有底蕴一些的人都知道的。那些找你麻烦的大多是暴发户型的人物,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到不知道何时该收手吧。」

    说着,金发伪少年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其实我们学院的老师也有一半以上达到圣级,向心力也比人多是非多的魔武学院好,在你本来就占理的情况下,事情处理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承你吉言了……」

    顿了顿,「虽然刚认识不久我就已经知道你并不如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那么……单纯天真,但你总能一再出乎我意料。」

    「喔?」

    「就像你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合理运用规则什么的,即使是名门贵族出身,也很少人年纪轻轻就能考虑到这么多。」

    更别提「阿德里安·法瑞恩」还是个在哥哥溺爱下长大、理应与勾心斗角彻底绝缘的少年了……明白宿友未尽的意思,阿德里安勾了勾唇角,却没有解释什么。不过苏萨也只是感慨一下,并没有追根究柢的打算,所以又一次达成默契的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带着怵目惊心的血迹回到了宿舍当中。

    而之后的事情发展,也确实与阿德里安预期的相差不远。

    以人文学院和睦的大家庭氛围,「小的」被人欺负了,「大的」哪有不找回场子的道理?知道经过后,那位已经打算在毕业后留校当导师的学院主席明面上按照规则找上了魔武学院的学院主席准备好好「谈一谈」,暗地里却指使几名人文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到魔武学院帮学弟找回场子……而结果,就是那群本来看着苏萨是人文学院的、以为他好欺负才恣意妄为的学生全被揍得哭爸喊妈,让没见识过人文学院能耐的学生──尤其是魔武学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彻底长了回教训。

    作为当事人的苏萨,也因而小小扬了把名。

    至于阿德里安……他那天的出手虽然效果骇人,但用的毕竟只是四级法术,真正「体验」过的人也不想把这么没脸的事说出去,所以向来很少离开北校区的阿德里安成功维持了他所希望的低调,将他平静又自在的日子又延续了一个多月的光景。

    直到他在邻近冬休前,由兄长处得来了一个消息为止──

    银光猎隼伊莱·温斯特成功得到洛瑞安邦立大学的聘任,将在冬休后到职任教。

    * * *

    三个多月。

    直到来到洛瑞安、又一次和阿德里安待在同一个城市前,瑟雷尔都还对自己居然能够忍受和那个孩子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分离感到不可思议。

    尽管当初和雷昂说得信誓旦旦,可事到临头,瑟雷尔终究没可能像他期盼的那样说走就走──就算不管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校方的反应,能否顺利在洛瑞安落脚也是一大问题。所以即便心底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思念的煎熬,他却仍只得认命的继续待在德拉夏尔,然后藉着偷听雷昂和阿德里安之间的兄弟谈心聊以自慰。

    思念当头时,他不是没想过用裴督之主的身分去探望那个孩子。只是洛瑞安毕竟不同于德拉夏尔,单是大学内部就有至少两名传奇在,学院本身也布有防御法阵在,以他的身分,这样贸然闯过去的效果基本上跟恐怖攻击差不多,瑟雷尔也并不想让人知晓裴督之主对阿德里安·法瑞恩的重视,所以他最终仍只得选择了隐忍,而后就这样数着日子捱到了冬休。

    洛瑞安地处努泰尔大陆中间偏南,冬天虽也有极冷的时候,却鲜少降雪,大学的冬休期也因而比许多学校要来得短上不少,所以阿德里安早在入学之初便已作出了在冬休期留校的决定……对此,雷昂虽有不满,却也不忍心为难弟弟来回奔波,自然只好咬着牙哀怨地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而完全不在意相当于自己半个弟子的金发青年必须一个人度新年的瑟雷尔,就是在这样的时节到达洛瑞安的。

    但他却没有如最开始所计划的那般、一进校园就往阿德里安所在的北校区赶去。

    他只是分心二用地以感知捕捉着少年的每一个动静,同时半点觉不出异样地和行政人员接洽交涉、一步一步安排好了自己在洛瑞安的住宿及任教事宜。如此这般,直到三日后的新年前夕,他才在一片夜色中悄然来到了艾梅兰的二号楼前。

    阵阵食物的香气,正从那个透着温暖光芒的小楼里不断飘散出来。

    『艾提安!烤鸡!烤鸡要焦了!快把它拿出来!』

    『铁叉子太烫了!你该用漂浮术──』

    『漂浮术只能让它飘在半空中,并不能让烤鸡离开炉子……我已经在你的手上放了隔绝热源的防护了,没问题的。』

    『……希望这个法术和你说的一样有用。』

    听着小楼里传来的、有些鸡飞狗跳却又充满了欢乐气息的对话,即便瑟雷尔早就从阿德里安和雷昂报平安的通讯中了解了他的男孩和宿友日渐深厚的感情,此刻的心情却仍是前所未有的酸涩……与暴躁。三个多月的等待与忍耐彷佛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几乎想就这么冲进屋子里赶走那个闯入阿德里安生命中的不速之客,让那个孩子的眼底再一次只有他、只看到他。

    但他却终究没敢这么做。

    因为他还记得那个孩子之所以隐瞒他来到这个城市的理由。

    如果他放任自己听凭冲动行事,对那孩子好不容易在大学里得到的一切只会是一种破坏,从而让那个对他的做法本来就有意见的孩子更加反感──他真正该做的,是用更加隐蔽的方式默默守护那个孩子,并且向阿德里安释放出自己无意干涉对方现在生活的讯息……只要按部就班地来、让那个孩子感受到他的诚意,他的男孩……应该就不会再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了吧?

    ──裴督之主现在的心境,其实颇有那么几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味道。原因无他:阿德里安瞒天过海跑来洛瑞安读书的事对一直以为自己十分了解对方的瑟雷尔带来了相当大的打击。虽然后来雷昂的话证明了对方离家的理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却毕竟仍给裴督之主留下了阴影。所以尽管心底有个声音正不断叫嚣着要他进到屋子里好好地抱住那个已和他分离太久的少年,害怕自己冲动犯事的瑟雷尔却终还是生生将脚步停在了二号楼外,就这样在夜色里、寒风中静静地守着那个正欢欣地和好友共度除夕的孩子。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感知里正愉快地和宿友享受着美食的阿德里安,心境其实并不如外表所显现出来的那样雀跃。

    ──因为那个金发少年壳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感知比起徒弟只强不弱、更从对方来到洛瑞安时便已有所觉察的存在。

    感觉到瑟雷尔就那么守在外边动也不动,不论阿德里安心底对徒弟的到来究竟有着多么复杂的感受,此刻最为鲜明的依旧是早已成了本能的担忧。但作为阿德里安·法瑞恩,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情况下感觉到对方的到来的。所以即便心底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外头人的状况,他却仍只得按下了心底的焦急,故作欢欣地和同样选择了留校的苏萨进行两人计划了好多天的迎新年大餐。

    只是他「表演」得虽好,可在旁看着的苏萨毕竟不是普通的十七八岁少年;某种程度上比雷昂又或瑟雷尔更清楚宿友「真面目」的他很快就从餐桌上对方隐有些分心的表现察觉了他的异样,不由语带担心地唤了声:

    「阿德里安?」

    「嗯……?」

    「出了什么事吗……?你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只是有点担心哥哥而已。从我四岁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和我一起迎接新年。」

    阿德里安当然不可能将自己此刻挂心的事直言出口,只能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瞒混过去。

    苏萨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这个半点不受他外表影响的褐发少年对这个理由并不十分买帐,阿德里安牵了牵唇角,却没有再解释些什么──瑟雷尔毕竟仍在外头守着──只是撕了只鸡腿递到友人面前,道:

    「冷了就不好了。快吃吧,艾提安!」

    「嗯。」

    知道宿友不欲再谈,苏萨虽仍有些担心,但终究还是从善如流地揭过了这件事、接过对方的热心姿态优雅地啃起了鸡腿来。

    看着褐发少年彷佛刻入了骨里的、连喝酒吃肉都隐隐透着股醉人风情的姿态,和深棕色的眼眸间那只为这样小小的温暖便微微浮上的水气,阿德里安心神虽有大半分给了外头那个不知存着什么打算的人,眸底却仍不由闪过了几分属于长者的慈和……与不可避免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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